祝平安的门,敲了许久,才有人来开。
她光着脚踩在地上,嘴角沾着水渍,不知为何,身子好像单薄成了一张纸。
江肆风把她捞起来,祝平安虚虚的趴在他怀里,垂着眼皮掩饰刚吐过一场的倦怠,
“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谁来陪你过这个年?”
祝平安没力气,强撑着眼皮道“你不许在我家过夜。”
桃花眼古井无波,他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说了句小白眼狼。
江肆风进了厨房,高大有力的身影处理起那些食材来,得心应手。
没多久,一桌子菜都做好,正中间炖着浓厚的乌鸡汤,香味四溢。
小姑娘夹了一筷子鸡腿过去,凑到碗边,才发觉现在的身份做这事儿有些不合适了。
江肆风顺应夹下来,眼睑垂着,扒了碗里的饭。
饭刚咽下去没多久,他身上的红疹子不退反增,通红刺眼。
他刚想披件外套遮一遮,被祝平安抓住了手臂,眉头蹙成一团,“你喝酒了?”
江肆风没反驳,收回了手,信手抽了几张湿巾擦红疹,抹了没两下,皮肤那一块更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手腕处被狠狠拉回去,“你干嘛?”
柔和的嗓音里也夹杂了气愤。
祝平安翻出几粒过敏药,丢进他怀里,“过敏不吃药,想死啊。”
“反正死了你也不会心疼我了,不是吗?”
大概是到零点了,为开门炮,预祝新的一年万事顺遂。
屋外的爆竹声响彻夜空,震碎黑暗,也把他的话深深藏下。
祝平安拉开朱红色大门,一张小脸被万千灯火照亮,仰着头,眼眶不觉湿润。
节日是给幸福的人过的。如果江肆风今晚没来找她的话,祝平安大抵也早早的抱着枕头,连循规蹈矩的春晚都不会打开一眼。
他垂眸,眼底除了爆竹震碎长空,还有她眼底淡淡的湿意,轻轻伸手揩了一下,
“哭什么?”
祝平安偏过头,“没哭。”
大概,为他们前路未卜而流泪吧,她平息好情绪,回头看着他说,“好了,年也跨好了,你可以走了吧?”
江肆风压着嗓音,连眉宇都是蹙着的,“你当真要赶我走?”
她身上一条正红色的围巾,被风裹开,缠绵上他深黑色大衣,像一根剪不断的线,越缠越紧。
祝平安抬脚,耳边传来一道厉声,
“祝平安!你难道不怕我走了,就不回来了吗?”
她手指紧紧握住楼梯的扶手,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细细的颤抖,如蚁蛀心。
“我不爱你了。”祝平安背对着他,语气格外轻,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你走吧。”
炮火声在这一刻冲上天空,在耳边炸开,幻化成眩晕。万家团圆,今夜该是多美好的日子。
江肆风攥着她手腕把人扯回来,力气太大,祝平安差点踉跄着跌进他怀里。
少年指着自己的眼睛,满腔愤恨,
声音要淹了这爆竹的长空,“你看着我说,说!”
“不喜欢你了,听不懂吗?!”
他偏过头,低沉的嗓音又沉又哑,“听不懂。”眼里忽然有一滴泪砸下来,刺的人眼眶发红。
那滴泪,安静的沿着英挺的鼻骨往下,滑落到唇角,最后蔓延进脖颈,伤入肺腑。
江肆风定定的看着她,好像要把人看出一个窟窿,得一个真相。
“我对你,一直在权衡利弊。”
祝平安今晚一定要把他的退路斩断的架势,绝情的话一句比一句狠。
“我从来没想过嫁给你,”祝平安抵着唇,眼泪砸在地板上,消逝不见,“我就陪你到这,行吗?”
他没再歇斯底里,不知在想什么,拳头绷的很紧,一个字都说不出。
她说她根本就没想过嫁给他。
那他这样算什么,一腔情愿,还是固执己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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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有泊车的声音,闪光灯闪烁了几下,一个高大清悦的男人从车上下来,手里提着水饺,和一些纸钱。
傅初霁从那团浓影里走出,目光扫过剑拔弩张的两个人。
抿了抿唇,什么话都没说
江肆风忽然一把扯过傅初霁衬衫领,几乎将近把人提起来,
“权衡利弊?!祝平安你有没有脑子,权衡利弊你不选我?”
他没怪她为什么要说出权衡利弊这四个字,只怪她为什么权衡利弊之后不选择他?
傅初霁把他的手扯开,他有一米八五,气势上不输人。在国外待了几年,小时候又跟继母周旋。
没点本事,不会活到今天。
看起来是花花公子,其实锋芒全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