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云彩如浮鱼一般掠过银钩。
内卫府库的大门吱吱嘎嘎地打开,辛追站在门口,一位老者如鬼魅出现,双目露出两个深凹幽黑的目眶,正阴森森地瞪着辛追,一会儿,双目空空的老者身后又迅速转出另一位老妇人挡在面前。
挡在前面的老妇人双目虽完好,但双耳似被某种毒液腐蚀得只剩左右两坨肉噶哒,正充满杀气地看着辛追,即便是已历尽血腥的辛追立时感到一阵阴冷入骨的杀气。
这两位守卫原是绝代高手,皆在执行任务中受了重伤,原代号及花名已无从可考,一个中毒双目失明,改花名千里,一个耳朵被火器震破,改花名顺风,从此便接受了终身守卫府库的任务,直至烟消玉石谷。府库存放着所有的内卫身世和封尘的绝密信息,如果说内卫司是内卫系统的的大脑,四堂是内卫系统的四肢,这里便可以说是内卫之心,如果他们有心的话,千里和顺风一生一世,从此变成野兽守卫着这里所有一切肮脏的秘密。
除了这两位老者,放眼天下,能进入此地并且安全离开者,唯有天子,内卫统领使和执圣上绝密令牌的黑梅卫方可来此。
辛追深知规矩,不敢造次,立时恭敬地向两位守卫行礼,然后从大氅里慢慢伸出手,高举手中圣上钦赐的绝密令牌,并恭顺道:“断金堂堂主辛追,奉定前来填补《内卫密册》。”
顺风并未出
言说话,可能已习惯同千里的沉默的交流方式,他在千里的手上打着密码,似在进行了飞快的交流,最后二人凝重地点了点头,侧身相让。
辛追燃起火把,向前走了一会儿,然后往下,无尽的阶梯像是大友交错的锋利的犬牙,又像是没有尽头的扑食,忽左忽右,一直通向地底深处。
像往常一样,他的脚步停在阶梯的最后一阶时。水汽迎面而来。
阶梯的尽头,迎面正是一条大河,泛着幽幽的紫光,这条大河的几千尺的正上方是流雨殿,当今天子正在庆贺天下两大将门联姻,谱成千古佳话而大宴群臣。
太后冷漠地看着摄政王同平国公卢伦相谈深欢,卢伦则不停地看向阶下,同少忠勇王坐在一起的爱女,一夕之间,爱女变成了毫无记忆的陌生人,可是卢伦同天下所有的父母都一样,狂喜于失而复得的亲生女儿,更何况爱女有了一个体面正直又名声显赫的夫婿照顾,卢氏虽同为三朝元老,但在爵位、声名、兵力以及朝堂的影响力离民族英雄的忠勇王相差甚远,略微知情之人都知道摄政王之所以起兵,导致了元德皇帝促死,都是因为镇守京师的卢伦默许了平南军的不作为,然后作为军人,第一个拥护并确立三圣的正统地位,在原氏宗氏和元德帝的老臣心里,卢伦终归和谋逆的帮凶有那点相关,如今女儿成为忠勇王妃,也意味着卢
氏不但成功洗去了逆臣之名,一跃成为大塬朝最受百姓敬仰的公卿,随忠勇王一门流芳百世。名与利都在同时眷顾着卢氏家族。虽然他明明记得他那才高八斗又心比天高的宝贝女儿一向嫌弃这门婚事,她怎么会在过去的半年里私奔到黑脸膛的未婚夫家里,忠勇王的外貌和学识都不是她嘱意的,她明明心有所属,另有所爱。但很显然,这私奔最后给家里得来的利益非常成功,倒是符合女儿一贯的冷静智谋。
卢伦表面谦和而内敛的微笑着,老谋深算的目光却早已扫过大塬朝权力的黄金三角:摄政王,太后还是眼前这个俊美非凡的小皇帝,无论将来这个黄金三角的政权角力如何变化,无论是阴险的太后,还是骄横的摄政王,仰或是高深莫测的小皇帝,天下两大将门的结和,注定令他们之中最后的胜出者更依重卢氏,卢伦心里很明白。
摄政王假装进入珠帘为太后敬酒,在众臣看不见的角度,却轻轻抚摸了太后如玉的手背。太后的紫眸如丝地看向了他。
周围人等的喧嚣在靖虎的心中早已成了摆设,他所有的心思全放在他身边的卢夏晚身上,她依然是这样的美丽,只是潋滟的水眸中多了一层无解的茫然,他的心在不停地没有保护好爱人的自责和重新得回爱人的狂喜之间轮转地受着折磨,直到年青的圣上来到他的面前。
天子的天人之
颜充满了神圣的威严,靖虎忠顺地垂下沉重的头颅。并没有注意到年青的天子眼眸里的一股暗流。
圣上像天使一样垂下玉手,珍重地挽起心爱的臣子,并对他举起了金樽,金樽微洒,琼浆玉液微微洒在卢夏晚的手上。
卢夏晚似乎被惊醒了,她茫然地抬头,立刻被神祗一般的天子所倾倒,她略显局措地起身行礼,美丽的容颜忽然变得滚烫,她垂首接下天子亲自递来的金樽,却错过了天神一般的微笑中暗藏的一丝怜悯。
她云鬓上的堆纱桃花悄然惊落在座下的御池,落入机关水法,经驭水龙首流入流雨殿的下,流入一座绿意昂然的百草园,一个蒙着面具的小女孩机灵地抓住这朵桃花,她泥泞的小手轻轻地掬着那桃花,面具后的小眼睛惊艳而贪婪地看着。
“花妮,你不干活要做什么?”身后一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