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奇怪:你死命努力拼命表现也好,气急败坏愤愤不平也罢,想要的那个机会就是不理你;可是当你彻底死心了,摆烂了,它又贱兮兮的来敲门了。大蛮子遇到的就是这种情况:在经历了两年的愤懑与失望后,他终于决定彻底放弃——钱,他早就赚够了,气,却不能再受——他决定给家里一部分钱后,带着大磨盘去外省另立山头。既然决定走了,当然要向七爷告个别,可就是这次告别,让他知道了本不该知道的东西。
那天他本应在白天就向老爷辞行的,可不知为什么他总有些舍不得似的,就这样一直拖到了晚上,眼看再拖下去老爷要就寝了,这才终于迈出自己的房门。他努力压制住自己委屈又愤怒地情绪,一边在心中默念已经重复了很多遍的台词,一边向杨七海的书房走去。走廊中静悄悄的,墙壁上的壁灯昏暗柔和,书房的门紧闭着。他站在门口做了个深呼吸,举起手准备敲门。可他的手忽然在半空停住了,因为他听见了赵天贵和七爷对话的声音。
“老爷除了摘下他的玉把他撵出去,就没别的办法了吗?”赵天贵问。
“没有!”杨七海低声但斩钉截铁的回答:“这是能救他命的唯一办法!”
大蛮子来了精神,也来了好奇。他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后,使了一招“壁虎贴墙”——运用轻功将身体悬空贴于门上,把耳朵贴在门上继续偷听。
“可是”赵天贵的语气似乎透着怜悯:“二少爷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要是被放逐到外省,人生地不熟以后的生活怎么办?即使给他一座金山也不够他花呀”
“这好办,我会在让他滚蛋之前给一笔钱,数目不菲”杨七海的声音响起来:“同时也会关照我生意上的伙伴,尽量帮助他”
一阵沉默后,赵天贵的声音又响起。
“老爷,您看不把他撵到省外如何?我看只要是逐出了家门再不相认,这事儿也就”
“笨蛋!”
老爷的声音猛然提高,门外的大蛮子吓得一激灵差点掉下去。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只听房内七爷狠狠地说道:“你以为我不想让他呆在省内,你以为我就那么想把他撵出门从此不认?留他一条命已经是违抗命令了,你知道若他继续待在杨家,继续担任行官,继续掌控杨家生意的后果是什么?你知道吗?”
一阵沉默——房内的赵天贵和贴在门上的大蛮子都屏息静气,等待着杨七海的自问自答。
“如果真是那样”杨七海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不仅是他,一年之内杨家所有族人都会无故惨死,杨家的地盘和势力将不复存在,杨家的生意和钱财将落入他人囊中,而荣光了百年的杨氏家族,则灰飞烟灭,万劫不复!”
那天夜里大蛮子翻来覆去睡不着,从满天星斗到晨曦初现,他始终在想着杨七海和赵天贵的对话。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摘掉二少爷的玉,也不知道为什么必须将他扫地出门,但他知道:这可是件不得了的大事——而且据他猜测,这个决定目前除了七爷和管家外,知道的也就只有他了。
“看来即将有大事儿发生啊!”他暗暗想着:“一旦二少爷被摘了玉,那他自然就失去了杨家的地位,更别说最终还要被赶出去了。”他躺在自己的房间里抽着烟,平时一起打牌赌博的兄弟叫他,他找个理由拒绝了,一门心思的想着自己的心思。对于杨强,大蛮子根本没看在眼里。这个豪门子弟在他心中只是个不中用的纨绔子弟,对于他即将遭受的厄运大蛮子没有丝毫同情,他只是隐隐感觉到这件事有可能成为他在杨家地位逆转的机遇。
“毫无疑问,二少爷目前根本不知道他老爹的计划。”他望着脏兮兮的天花板想到:“那么如果我把这事儿告诉他”
他知道:如果把这事儿告知杨强,那么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自然会有质的改变,那么当杨强完全的掌了权,自己当然又会成为当之无愧的首席保镖,杨家武装力量的总统领。至于杨七海,到时候随便二少爷处置就是了,而至于那个混蛋吴金龙,他当然是要好好折磨一番。
想到这里,他嘴角浮现出笑意,立刻扔掉烟头一咕噜起身,他准备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杨强。但是在走出门的那一瞬间,他忽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现在告诉他,那个傻子一定会立马找他爹质问。这样一来我也就露了馅”他重又回到房中坐下,苦苦思索计策,终于找到了自认为最安全却也最有效的办法。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酒却喝的少了,活干的多了。他一改往日刺头的形象,老老实实的执行吴金龙下达的任务,也不在其他兄弟面前牢骚满腹了。同时,他开始有意无意的在杨强面前献殷勤,借着各种机会显示自己的忠心。杨强对他的表现没有什么反应,仍旧对任何保镖都冷漠高傲。大蛮子并不以为意,他仍旧表现的勤勤恳恳。他死死地控制住自己的嘴,甚至于在杨强因为他手下的经理们疏远他,而试探着询问大蛮子时,他也没有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他在忍耐着,等待着,而这个机会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