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禅宫。
冥澈面无血色地躺在床榻上,薄唇惨白,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脆弱中带着破碎感。
这时,他的眼睛微动,鸦羽般的眼睫颤了颤,随后缓慢地睁开了双眼。
入目是玉白色的房顶。
我这是在哪儿?我明明记得方才还是和师父一起在化魔渊,发生什么事了?
但他只要试图去回想脑袋便会传来爆炸般的疼痛,让他忍不住蹙眉。
他抬手揉了揉额角,然后另一只手撑着床榻,勉力地坐起身。
他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他自己的房间,可是却不见阡若的身影。
师父呢?师父在哪儿?
此时神识慢慢归拢,此前在化魔渊的记忆也逐渐清晰起来。
他在昏迷前最后看见的,是师父在他眼前昏迷。
思及此,冥澈心里一惊,强烈的不安在心口处泛滥。
他掀开被子下床,却在刚站起身时双腿一软,径直摔在地上。
膝盖处传来剧烈的疼痛,但他却犹自不觉,双手支撑着地面重新站了起来。
他捂着心口,一瘸一拐地往房门口走去。
这时外面传来了司命的声音,让他停住了脚步。
“···什么?!五十道紫金笞神鞭?!她伤势未愈,如何受得住?”
接着便是泽林沉痛的声音:“原本若她愿意同冥澈划开界限,依陛下对她的偏爱,顶多也就罚几个月的禁足便了了。可是现在她为了保住冥澈的性命,却心甘情愿受那五十道紫金笞神鞭。”
泽林长长地叹了口气:“如此到底值不值得?”
司命皱着眉头:“不行,我要去找陛下。”说着便抬腿往前走,但是身后传来的开门声却让她刹住了脚。
两人齐齐回头,便见冥澈一脸阴鸷,身体微微颤抖着站在门边。
他的眼中酝酿着怒火,“你们,说什么?”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意与隐忍。
司命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走上前搀住他,“你受了很重的伤,药神说了要好生休养,不要随意走动。”
冥澈却是直接拂开她的手,目光在司命和泽林两人之间逡巡。
他再次问:“我在问你们,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司命缄口。
还是泽林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直接坦白。
“是阡若,她为了保住你的性命,将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自领五十道紫金笞神鞭。现下已经在押往笞神台的路上了!”
冥澈闻言一个踉跄,脸色又白了几分。
但旋即他便略显慌乱地往前走,“不行,我要去救她。”但刚走出没几步便又栽倒在地。
泽林急忙扶起他。
但冥澈却甩开他的手,只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嘴中念念有词:“我要救她,她什么都没做错······他们凭什么罚她······”
司命真是要被这师徒俩折磨疯了。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而后便三两步上前拉住冥澈。
“你这幅样子怎么去救她?”她拿出药神给的仙丹,“先把这个吃了,待恢复了些元气也不至于道都走不动。”
冥澈深知她说得有理,他此刻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好,便一把抓过仙丹塞进了嘴里。
他目露乞求的看着司命:“带我去找她······求求你了······”
司命抿唇,看着他眼里的哀求和绝望,只好点头:“好。”
二十五重天。
笞神台位于二十五重天,乃是一处浮悬的圆台,其上伫立着四方石柱,四方石柱的顶上各有一道紫金色的电流向中间汇聚,于圆台正上空形成了一个闪着电波的圆球。
在笞神台左侧有一处类似于人间悬崖的地方,与悬崖不同之处就在于崖下并不是山谷亦或是树林湖泊,而是一片暗灰色的、不断汹涌旋转的云海。
这,便是轮回崖。
凡有被贬的神仙均是被打入轮回崖,在云流中散去一身法力和身为神仙的记忆,入轮回转世投胎。
这时,阡若在两名天兵的看护下走上笞神台。
她高高地仰着头,步子不急不缓地往前迈,一头乌丝随风飘扬。
她的眼神平静无波,态度从容不迫,丝毫没有被罚的狼狈。
她在笞神台中间站定,霎时间那四根石柱顶的紫金电流便蜿蜒而下,化作了一条紫色锁链缠住了阡若的四肢,似是有一双无形的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强迫她跪了下去。
膝盖处传来断骨般的疼痛,但她却依然昂首,目光坚定而无畏,眼神似风过水无痕的湖面,异常的平静。
笞神台的周围站满了神仙。
“没想到素日高高在上的上尊竟有这么一天,可悲可叹。”
“有什么可悲的,为了一个男人将自己作成这般模样,我看是可笑才对。”
“可不是,上尊啊,多么高贵又神圣的身份,可她却丝毫不爱惜自己的羽毛,以致今日跌落神坛,怪谁?还不都怪她自己?”
“爱情,果真是会让人冲昏头脑。”
“你说说我们做神仙的,为何要沉迷于俗世之情?清心寡欲、潜心修道方为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