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若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梦见冥澈被那些主神逼进了化魔渊,他的表情是那般害怕无助与绝望。
她听见他在一声声地唤着:“师父······师父······救救我······”
她很想出声阻止他们,很想冲上前拉住他的手,可是她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化魔渊的黑烟拖进了黑水里,最后连尸体都没留下。
“冥澈——”
阡若猛地惊醒,额头冷汗涔涔,身上的裙衫也被汗水濡湿。
她目光怔怔地看着前方,心脏就不能平息,尚沉浸在恐惧与绝望中无法自拔。
直到身边传来司命的声音她方才回神。
“阡若?”
阡若愣了一愣,旋即木讷地转头看向司命。
渐渐地,她的思绪回笼,她倏地抓住司命的手臂,急切地问道:“冥澈呢?冥澈在哪儿?”
边说边掀开身上的薄被下床,“那些老家伙一个个的都想让他死,冥澈是不是被他们抓走了?”
但是她双脚甫一落地便觉一阵天旋地转,双腿一软便要倒下去。
司命急忙扶住她,“受着伤呢,你倒是悠着点。”然后便将她扶回床榻上。
阡若闭上眼睛缓了缓,须臾后便又抓着司命问:“冥澈呢?”
司命叹了口气:“你呀,真是陷进去了。”
她拿出药神给的仙草,放在掌心将其化为灵力后输给阡若,道:“别着急,他在自己房内。他伤得比你重,且还昏迷着呢。”
“那群老头子没有来抓他?”
“来是来了,不过都被我搪塞过去了。你受伤昏迷,他们再怎么急也总归是顾着你的面子,不敢擅闯云禅宫。”
阡若松了口气:“那便好。”
旋即又抬头问:“他伤势如何?”
司命收手,端起榻边小几上的瓷碗递给她,“据药神说,他是遭到了反噬,加之强行运转体内仙力,伤得很重。”
阡若闻言连药也顾不上喝,将药碗随手放至小几上后便要起身,“我要去看看他。”
她刚起身就被司命按了回去,“姑奶奶你省省吧。快点把药喝了,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
司命复又端起瓷碗递给她。
阡若接过,不解:“什么意思?”
司命深深地看她一眼,表情有些复杂:“化魔渊被毁,冥澈的身份也公之于众,各族主神们都在凌霄殿等你一个交代。”
闻言,阡若目光变得深沉,“真是一刻都不消停。”说完,她仰头将碗中的药汁一饮而尽。
随后她将瓷碗重重地扥在小几上,起身:“走,去会会他们。”
————
凌霄殿。
众主神齐齐跪在殿中。
夷焰对帝座上的拂风道:“请陛下严惩上尊阡若,诛杀神魔之子慕谲!”
“陛下,化魔渊被他们师徒俩摧毁,如此罪过必须严惩!”
“上尊明知冥澈的真实身份却隐瞒不报,其心可诛啊陛下!”
“上元天尊预言不假,今日毁的是化魔渊,怕是来日便是整个六界了!”
“慕谲不除,恐六界难安!”
众主神俯首,齐声:“请陛下严惩上尊阡若,诛杀神魔之子慕谲!”
坐于帝座的拂风捏着眉心,表情极其不耐与烦躁。
本只是想借化魔渊除掉冥澈,断了阡若的心思,谁知阡若为了他竟做到了如此地步,现下他还如何护得住她?
就在他神思混乱、绞尽脑汁之际,殿外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
“上尊阡若,前来请罪。”
众主神回首望去,便见阡若单薄的身影走了进来。
她一袭素白轻纱裙,衣袂飘飘,乌丝未绾,随意散落肩头,在白色的衣衫上倾泻一片浓墨。
阡若行至殿中,跪下,“阡若自知有罪,请陛下重罚。”
拂风看着她单薄瘦弱的身影,身体微微前倾,眉宇间尽是心疼与不忍。
他开口,正想关怀一番她的伤势,但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去。
他强自压下心里的关切,敛去眸中的疼惜,恢复天帝该有的庄严与肃穆。
“冥澈呢?冥澈何在?他为何不来请罪?”
阡若双手交叠,俯首:“冥澈乃是我的徒弟,师父为徒弟受过,天经地义。阡若愿代冥澈受罚。”
“你——”拂风简直快要气死了,他想出口责骂,却又舍不得,只得将责骂的话语生生咽下。
“你自己本就有罪在先,如何再替冥澈受罚?”
阡若答:“阡若自请五十道紫金笞神鞭。至于冥澈,”她抬头,“削去仙籍,贬入凡间。”
削去仙籍?贬入凡间?
众主神面面相觑,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这可使不得,贬入凡间总归还是保了一条命,万一他怀恨在心,日后蓄意报复该如何是好?”
“可是上尊说代慕谲受罚,自领了五十道紫金笞神鞭,只为保他一命。”
“五十道紫金笞神鞭,只怕饶是上尊,过后也要散去半数修为。”
“难说,捱不捱得住还是另一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