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亦难茶楼离前街挺远,地处市政府附近,有些偏僻,人不多。
地方也不大,装修的也是土里土气。
只能算是个喝茶的地方,算不上品茶的好去处。
由于没约时间,黄老板早早去了等着,包了场。
泡了两壶自带的茶叶,上了两次厕所。
出来时嘱咐身边人去街上买了些小零碎,此时静静躺在面前桌子的果盘之内。
黄宗远今天倒是穿的随意,休闲裤polo衫,看上去却显得年轻了不少。
覆去翻来的紧张情绪过去之后,便只剩下安宁了。
李红娟进门时有些疑惑,平时人不算少的茶楼竟然出奇的安静,进来便看到了独自饮茶的黄宗远。
经过苏杭昨天那一闹,不知该如何面对黄宗远的李红娟倒是放得开了。
她扬起一个善意的笑容,朝着这面走来,“宗远哥,不好意思,忘记约时间了...”
黄宗远笑道,“我也是分开了才想起来,你坐。”
李红娟撩起头发,往耳后收了收,四处望了望,“这里平时人不少的,今天倒是怪了。”
“你总来吗?”
李红娟摇摇头,“偶尔,还记得赵芬吗?我在同城朋友不多,她算一个。她喜欢这里,我们偶尔会在这见面。”
黄宗远点点头,换了新茶,“有印象的,小时候总跟在我后面的小鼻涕虫,头发被她老子剪得很短,像个小子。有一年跟着咱们去水库捉鱼,掉进去了,是她吧?”
李红娟似乎也在回忆,莞尔一笑,“是她,好在你水性好,她人也小,要不然真要出事的。”
黄宗远笑道,“所以那次之后,我便不敢再带你们去水库了。”
“是啊,一眨眼二十多年过去了,小鼻涕虫也成人好久了。”
黄宗远叹道,“你怪我吗?”
李红娟摇摇头,“我以为你会怪我...”
“怪你什么?”
“怪我,没等你...”
黄宗远洒然一笑,“我的脸皮还没苏杭那小子的厚。本就是我先辜负了对你的承诺。”
李红娟轻叹一声,“那样困难的事,对你不公平,算什么承诺呢。”
“男人说过的话,总是要算的。”
李红娟笑起来,“不能这样算的。”
“红娟,我对不起你。”
李红娟陷入了沉默,接过黄宗远递过来的茶水。
黄宗远叹了口气,将桌子上的餐盘往李红娟这边推了推。
“这是阳平的杏干,你最喜欢。很酸,我是吃不来的。那些年我外出做事,回来时总要带一些给你。”
“你高兴啊,那笑容,一辈子忘不了。”
“去你家的次数多了,终于还是被你老子看出了心思,一顿打。”
李红娟扑哧一笑,“你抗揍得很,我家的鸡毛掸子都打断了两根。”
“可你偏要来。”
“明着不行就偷偷来,再不行就给我递纸条。”
“宗远哥,你在外面,一定很难吧?”
黄宗远望了望李红娟,心中情绪翻涌,柔声道,“我这性子,其实不难的。”
“只是人在他乡,总有牵绊,一件件事,一条条框架,绑着你向前走,逃不了。”
“终于有了可以逃走的能力,蓦然回首,原来已经过了好久好久。”
“那时远行太难了,远到一辈子心里只能容下一个人。”
李红娟呼了口气,拿起一枚杏干,丢在嘴中,笑道,“这东西,我有十几年没吃过了。”
“为人母后,总是担心孩子们因为零嘴影响了正常吃饭,家里便很少出现了。”
“后来孩子们大一些,她们又嫌杏干酸。”
“慢慢的,吃不吃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所谓了。”
黄宗远心中一痛,“好吃吗?”
李红娟咽下去,轻声道,“挺好吃的,没那么酸,有点甜,和小时候的味道不太一样了。”
物是人非。
画面推回二十一年前。
坐在草垛之上的少女不断往嘴中送着杏干,身旁的年轻人宠溺的看她。
“总这么吃,牙会不会坏啊?”
少女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我牙可好了。”
黄宗远揉了揉少女的脑袋,“吃吧,吃一辈子都可以,管够。”
少女笑的甜蜜,“一辈子好远啊。”
“不远的,就在眼前了。”
少女红了脸,握了握年轻人的手,“宗远哥,我该回家了,你送我吧。”
有些老旧的院门口,中年人再一次将手中的棍子挥向年轻人后,破口大骂。
“你黄宗远算个什么东西?我家红娟是要上大学的,你一个庄稼把式凭什么跟老子提亲?说句不好听的,你无父无母,身无长物,你靠什么养她?”
黄宗远扑通一声,跪在中年人的面前,面容真挚且坚定。
“李叔!我年轻,我能挣钱!为了红娟,我什么都愿意做!只求您能体谅我们,眼前我条件差,以后总会好的。李叔,我求您了,我是真的喜欢红娟。”
棍子砸了下来,在黄宗远身上游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