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妤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感觉自己好似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之所以会醒来,并非完全是因为阿满死死地拽着她,而是身后伸来一只手,将她用力地推了回去。
容妤曾回头去望,那只手的主人是她的父亲,他动了动口型,似乎在交代她:不要来这里。
思及此,容妤心中泛起苦涩,她已活得这般生不如死,父亲竟不准她去陪他……
沈戮的声音在这时闯进她耳中,他惊魂未定地问着她:“可感觉好些了?还有哪里难受?身子还痛不痛?”
他问了那么多,吵得她头痛,便蹙起了眉,将脸埋去他怀里,实在是懒得回应。
沈戮以为她仍是痛苦难耐,便把尚太医赶来查看她的状况。
尚太医悬脉、探息,终于放心道:“回禀陛下,娘娘已经无碍,只需再静心修养一阵子便可彻底复原。”
沈戮闻言,方才松了口气。
其他几名御医已经将补气血的药汤熬好了端来,交由姑姑手上,伺候容妤缓慢地服下。
沈戮则是以自己的锦袖为她擦拭着嘴角的药渍,再抚过她被汗水濡湿的鬓发,动作谨慎轻小,总是怕会弄伤了她一般。
周遭无数双眼睛盯着这光景,彼此面面相觑,心里仿佛都在暗道:何时能见陛下这般谨小慎微的样子?知道的都清楚他怀里的人是贵妃娘娘,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抱了一座玉菩萨供着呢。
尤其是傅礼,他瞥见靠在沈戮怀里的容妤,只能生生地把妒意吞咽下去。
是否他坐上了皇帝的位置……才能像沈戮一样拥有容妤呢?
只一瞬间,他被自己这可怖的念头吓到了,慌忙摇头,不敢再去细想。
待喝下了补身的药汤,容妤实在是累了,她沉沉地睡了过去,沈戮便轻轻地将她横抱起来,再命令御医、姑姑都跟着回去舒卷宫伺候。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远去,走在最后头的,是阿满和沈容,以及怀抱着小公主的产婆。
打从容妤醒来之后,沈戮便没有功夫再去瞧他的孩子们了。
而阿满只能默默地牵着沈容的手,默默地跟在队伍后头,仿佛与那些伺候主子的奴才们也无半点分别。
小公主这会儿已熟睡,倒是不再啼哭,沈容也喜极而泣,不停地说着娘亲醒了,娘亲活下来了。
唯独阿满沉着一张脸,不语。
半柱香的功夫后,众人回到了舒卷宫,沈戮将怀里的人儿放在了床榻上,他抚过容妤惨白的脸颊,一双眼睛深深地凝视着她,好似一闭眼,人儿又会离他而去了一般。
“陛下。”崔内侍轻声提点道:“老奴已经命人备好了膳食,陛下累了许久,先行用膳吧。”
沈戮便道:“端进来吧。”
崔内侍一怔,心想着竟连用膳的功夫也不肯离开贵妃娘娘半步……
反倒是傅礼斗胆一句:“陛下,娘娘需要静修,若来往宫女过多,怕是会扰了娘娘。”
沈戮这才起了身,他点点头,不准崔内侍端了膳食进来,他只准两名姑姑留在容妤房里照看,其余人等都一并退了出去。
他自己也带着崔内侍离开,但也不肯走太远,只在隔壁的厢房里等候容妤醒来,并命人道:“娘娘一醒,就来通报寡人。”
“奴婢遵旨。”姑姑领命。
沈戮亲自合上容妤的房门后,一转身,方才察觉到了站在长廊里的两个小儿。
是阿满与沈容。
“父皇……”阿满轻轻唤了声,眼里有几分怯懦。
沈戮便要崔内侍将他们带来房中,并要宫女们伺候皇子用膳。
产婆跟在阿满后头,她怯生生地抱着怀里的婴孩,“陛、陛下,小公主她……”
沈戮上前一步,稍微掀开襁褓,见公主还睡着,又问产婆:“公主怎么了?”
产婆只得将公主眼睛看不见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沈戮听罢,像是不信,传来御医,要他们亲自为公主诊治一番,随后便去房中用膳了。
产婆抱着公主随御医前去厢房,心中叹着陛下对公主的心思都不及对贵妃娘娘的两分。都说皇家子凭母贵,却也不见陛下有多重视那两位皇子……
“可怜的孩儿……”产婆望着怀中的婴孩,深深喟叹。
一连过去了十几日,容妤的身子才开始有了起色。
但也还是不能下了床榻,她人也是没什么力气的,偶尔醒来,总会见到沈戮守在她床边。
又过去了五六日,容妤是可以坐起身来吃些米粥了,而沈戮信不过宫女,总是他亲自来喂她用膳,等她吃饱了睡下后,他也还是坐在她榻边,手掌轻抚她乌发,就只是静默地望着她。
舒卷宫里倒是一片祥和,朝臣们可是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自打贵妃娘娘难产过后,陛下就没再上过早朝,折子都堆成了山,都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