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昭此举引起朝野哗然。
尚书令陈骞对此不置可否,把上疏扔给中书门下。中书令沈从善乃是皇后之父,侍中贾冲乃是太后之弟。二人对这份上疏阅过之后,未发表任何意见,直呈御前。沈从善还让人誊抄数份,发至三公九卿、尚书省各部衙门。
“沈公大德。”贾冲也未落人后,“既是皇后失德,也该送至太皇太后处。”
于是,贾冲大笔一挥,何昭的上疏又誊抄一份,命黄门郎送到太皇太后的长信宫。
沈从善也不拦着,“倒是沈某疏忽,太皇太后才是后宫第一人,皇后有失,该由太皇太后发落才对。多亏贾公。”
贾冲连连摆手,“大齐的少年郎难得有如此血性之人,该让他出出风头。”
沈从善一拈须,深以为然,“直言敢谏之人,应该给他机会。沈某还是避避嫌,这家门不幸,教女无方,让诸公看笑话了。”
这两人的一番对话,让陈骞听了去,眉头一皱,有一种山雨欲来的乌云密布。
第二日,何昭二度上疏,弹劾风圣军统帅、领军将军韩凛,无端生事,因私仇无证据弹劾同僚。若是人人都以此为由弹劾他人,而至他人无端下狱,朝堂人心涣散,此风不可长。韩凛因松源寺失火,而怀恨在心,公报私仇,德不配位,不该再由其执掌风圣军,否则恐其会成为第二个裴止。韩凛虽然有幽州之役的不世之功,但其父韩充仍在北燕,陆疆十余载未能夺回幽州,韩凛到漠北从军不过三年,却如此轻易地拿回失地,不得不让人深究,到底是真的回复失地,还是他父子二人的瞒天过海,尚未可知。若是他父子二人的联手,其背后的阴谋只怕比裴止更为可怕。
此言一出,遭至世家和名士的口诛笔伐。
韩凛如今风头正盛,乃是世家新一代的领军之人,岂能何昭置喙。
又是大朝会的日子,朝臣们冒着入秋后的第一场雨,守候在太极殿中。不少人见了何昭,退避三舍,不愿与其为伍。
反倒是韩凛,进殿之后径直走到何昭跟前,大步流星,气势汹汹。
似乎是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众臣们翘首以盼,准备看韩凛暴揍何昭的戏码。
然而,韩凛上前一揖到底,“韩某要多谢安仁兄,大母病逝,为人子孙却无法居丧丁忧,韩某有愧。若是这次圣人能让韩某把未守的丧守完,定然大礼谢安仁兄。”
韩凛这个风圣军统帅乃是他丁忧被夺情而不得不出任的,因为裴止谋逆而临危受命。不是他想当,而是高崇强迫他当的。
何昭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定之兄就不必惺惺作态,风圣军你早就想要。你韩家想要拿回定国公的爵位,人尽皆知,只差没有昭告天下。”
“想要难道不可以吗?”韩凛十分坦然,“我韩氏先祖配享太庙,我要拿回韩氏荣耀,难道不应该吗?敢问安仁兄,你入仕所为何事?”
“为君上分忧,乃是臣子本份。”何昭振振有词。
韩凛笑了,“韩某祝安仁兄宏图大展。”
看似轻描淡写,但明眼人都能听出来,韩凛略占上风。他是有功之臣,而何昭官居高位,却毫无建树,仅凭他年少才名,平步青云。说好听点是为君上分忧,说难听点那是奉迎钻营。
今日的大朝会,高崇深深地看了何昭一眼。上书他是看了,但并未有所回应。他还拿给沈瑜看了,沈瑜淡淡地回了一句:“圣人想废便废,不必多此一举。”
可高崇真的很冤,何昭的上疏并非他的授意。虽然他对沈瑜的做法并不认同,但废后还不至于。
太皇太后却大动肝火,把高崇召至长信宫,“这何安仁是在弹劾皇后吗?哀家怎么看着,这是在说哀家?”
高崇眼皮一跳,“大母说哪里话,安仁也是就事论事。皇后处事过于草率,未免授人以柄。”
“皇后没有干政,但哀家却干政了!”太皇太后冷哼,“为了沈居安之事,哀家在太极殿上干政了。他何安仁不敢弹劾哀家,却拿皇后开刀。这倒是好大的气性!禁婚令,都是你禁婚令闹出来的祸事!”
高崇自然不会认错,禁婚令眼下推展不开,并不表示日后不能再施行。世家做大,对他总归是没有好处的。
“大母息怒,这件事孙儿自会处理好。”高崇不敢多言,“还请大母代为安抚皇后。”
沈瑜不需要安抚,她把何昭的母亲杨氏召进宫中伴驾,不干别的,只是为皇后读经。弘农杨氏经学世家,诗书传家,杨氏入宫并无不正,也不敢抗旨。
“杨女君,你随便找几本经文念念,本宫失德,需要听听先贤之言。”沈瑜坐得笔直,面色端肃,一本正经的模样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杨氏如履薄冰,何昭的上疏她听说了,十分气恼,“回皇后,妾对七郎之言也甚为恼火。安然之事,皇后并未处置失当,保护受害的女娘,是身为女娘的我们该行之事。若是连你我都置之不理,只会有人认为理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