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美妇人施了个万福,又赶紧以眼神示意,让身旁的小二将门给关上。不然给外面的人看到自家酒楼摊上了官司,名声可就全毁了,哪还有客人敢上门来。
她稍微又走近了些,借着捕快身形挡住了后面被绑住的小二与泼皮的视线,从袖口掏了一小锭银子不露痕迹地递了过去。
不过一个瘦脸细目的捕快却不似往常接过,而是冷声正色说道:
“林陈氏你这是做什么,我兄弟两人来你这是公办,可不是来蹭吃蹭喝的。你若是妨碍公事,贿赂我等,到时连你也一并拘了去,在女牢里好好带上几日。”
闻言,林陈氏脸色有些发白。
这捕快衙役不拿钱,不是嫌弃太少,那是要命啊!
还有那女牢,女子进去不知要受什么折磨,清白可就全没了。有的进去了,就算是只过个三五日出来,说是无事发生,可又有谁信?
夫家没法寻官府麻烦,只好将气撒在了妇人身上。
人言最是可畏,逼人上吊投河,自证清白的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她看向另一位捕快,急忙说道:
“李叔叔你看,哪是什么蹭吃蹭喝,两位公差来小店,那是小店蓬荜生辉,帮忙吃些酒菜,看可还有什么不足,我也好让厨子改进,这不过是辛苦钱。”
不过那捕快却不吃这一套,硬要将人给带走。
这时,另一位姓李的中年捕快伸手拦了下,他打量了妇人身段,眼底闪过一丝淫邪,却满脸正经地说道:
“说起来也算是那林兴宗的远房叔伯,我这侄媳妇抛头露面操持着酒楼营生也不容易,兄弟给我个面子,不如此事就算了。我们上去喝点酒吃些菜,老哥我请客。侄媳妇也过来敬杯酒,此事就算过去了。”
这两个家伙早已在一起狼狈为奸多时。
那瘦脸捕快一听此话,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们不知用这种手段,得手过多少次了。那些身无依靠的妇人,就算是失了身子,也不敢声张。
如此一来,她们反倒是被拿捏得死死的。
这两个捕快也不用费钱去那些勾栏暗门子,隔个三五日,便去那些妇道人家一趟,不止连吃带喝,更寻得快活。
妇人已当家多年,哪能不知这些。
不过她也不好发火,只能讪笑一声,先是道了声谢,然后说道:
“这喝酒怕也是烦闷,侄媳妇这就唤两个个中人过来作陪,我好为两位做些酒菜下肚。”
有道是‘红玉半开菩萨面,丹砂浓点柳枝唇,尊前还有个中人。’
这‘个中人’便是那风尘女子。
从事这行业的女子也被称为‘录事’或‘酒纠’,而姿色出众的称‘上厅行首’或‘行首’。
“李大哥,这可不是我不给你面子。”那瘦脸捕快冷哼了一声,作势就又要将人给拉走。
从开始到现在,见了这一出大戏的曹魏,不禁笑了一声。
看来童二虎他们倒是寻了个好郡守,做事着实不差,只派些市井无赖与狐假虎威的捕快,就将林家拿捏得快要山穷水尽了。
这样也好,人溺水了,伸根稻草过去,也会抓着不放。
到时候,捏圆搓扁自是任人施为。
这手法,他最是擅长。
突如其来的一道笑声,引得众人注意。
然而捕快见的是三教九流,走的是迎高踩低,这人是什么身份,只需瞧上一眼,心里头就能明白个七七八八的。
两人看了曹魏一眼,得见那一身的气度,便权当做没听到。要是换成那些苦力、脚夫等寻常人,没一巴掌扇过去,就已算是他们积德行善了。
“过来,刚才你这皂卒说了林兴宗?”曹魏颐指气使地说道。
那李姓中年捕快看了一眼,稍一思量后,还是走了过去。
“敢问阁下是何人?”李姓语气恭敬地捕快说道。
“你这厮别靠得太近,臭味都传过来了,站远点应话就行。”曹魏拿出手帕捂着口鼻,嫌弃地说道。
“你……”丈许开外的那瘦脸捕快一听,兴许是作威作福惯了,下意识地要出声呵斥。
只不过话刚说了一字,那李姓捕快顿觉眼前闪过一道黑影。
下一刻,后头便传来了瘦脸捕快呜呜的痛嚎声。
只见一根快子从他脸颊处横插进去,两头都露在了外面。
这人满口鲜血,吐出了两大颗槽牙,他捂着嘴呜呜地说不出话来,似乎连舌根都被那根快子一并插过了一般。
“你胆敢公然袭击公差?”李姓捕快脸色一变,一手握住腰间刀柄。
然而曹魏随手一掷,手中余下的另一根快子,穿透此人手背,余力不止,顺带着将其钉在了刀柄上。
“我问,你答,再多嘴连此地郡守都救不了你们。”曹魏指尖轻叩着桌面,不急不缓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