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徽宗,显然已经跟当初的徽宗有了很大的不同。可以说,杨光华对今天这个徽宗的脉,把握得还是精准的。此刻,听了徽宗这番话,杨光华就立即带点歉疚的语气,说:“是臣想多了。臣的眼光毕竟比皇上的眼光差得远,十万八千里都不止。臣以后要按皇上要求的,目光放长远,心胸更宽大,凡事往远处想,往高处看。臣特别感谢皇上,感谢皇上的教导和指教。”
徽宗听到杨光华这话,满意地点点头,画笔重又落在了宣纸上。可还没出笔,突然又停下,问,“你刚才说,朱缅是怎么回事儿?”
杨光华既然已经知道徽宗的基本态度,对朱缅的事,也就改变了策略,只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大一小两件事。大,是说朱缅建立了自己的军队;小,是说朱缅命下面的人,到百姓家里收购奇石,因出的价格低,与那个百姓发生了冲突的事。还特别说道:“江南人哪,就是爱计较爱占小便宜,鬼得很,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徽宗听杨光华说罢,又仰着头,半眯着眼,像是在深度思考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悠悠的开口说道:“朱缅呐,毕竟年轻啊,接过童贯这个摊子,一个人挑着两副担子,很重啊,也不容易。再说江南的百姓狡猾的很,刁民多的是。他们不像北方人这么憨厚朴实。所以呀,朱缅干这事儿就更不容易。但可以看得出,朱缅是非常想干事、也会干事、能干大事的。不用说别的,民间肯定藏着很多值钱的好东西,江南人心灵手巧啊,不管他们自己制作的还是祖宗流传下来的,那好东西多的很,但你要想从他们手上弄出来,你不花很大的价钱,也就是说比他原值的价钱高出几倍甚至几十倍的价钱,那你是弄不到的。可庆典的时候,朱缅不还是搞到了那么多?所以呀,朱缅对那些想贪便宜的百姓采取点手段,还是必要的。欺软怕硬,这是人的本性,尤其是老百姓。你若对他们太软了,他们就觉得你好欺负,就不拿你当回事。相反你要是对他们硬一点、厉害点呢?他们也只能受着,不受也得受嘛。还有,你刚才说,朱缅他,养了军队是吧?”
杨光华说:“启禀皇上,是有这么回事。听说有七八百人,都是自己征的。”
徽宗不但没有半点惊讶和生气,反而很是高兴地说,“这好啊,免得必要的时候,他还得向当地的禁军去借兵,办点事也不容易不方便。那我看这样,他既然已经把这支队伍拉起来了,不是说这支队伍的力量还很强吗?那就把他转成正规军队,由朝廷拨给他点军费,噢,不能叫军费吧?就给他笔费用,把这支部队啊养起来,再不就直接纳入禁军序列,但不要划归两浙路禁军管理,可直属朝廷殿帅府管,但专供朱缅用。以后办事用兵不就方便了?要不然,只靠朱缅那几十个人,啥事都得向当地官府求援,大的事,就得向当地驻军求援,很不方便,也容易耽误事。把朕的旨意啊转达给他。另外呢,给他捎个话,让他端午节来京一趟。各路的经略安抚使不是都来京观看龙舟赛吗?单独给朱缅发封御札,让他也来陪朕观看。如有可能,把他父亲也带来。朕看他的那个父亲呀,人不错。”
“光华呢,你刚才禀报的那些事,让朕想起了一些话,得给你说说。你呀,心太软了。朕的心就够软的,朕发现你的心比朕的还要软。朕为啥要说这个话呢?你刚才说了那么多,基本上都是替老百姓说话,你就是觉得咱们的官员不应该那样对待百姓,朝廷应当把百姓的事当天大的事,这也就是书上说的,百姓国之本、国之根也,对吧?”
杨光华一副十分恭敬的神情听着,却不敢再接话了。关于这个问题他最近没有跟徽宗讨论过。但以前曾经专门讨论过。当时是为了提高徽宗的信心和他执政的胆气,尤其是为了处理章惇的问题,杨光华说过:“自古圣人们都强调,官府和百姓,是鱼和水的关系;皇上和民众是舟和水的关系。皇上和民众在江山社稷中的地位和分量,正如孟子所讲的,应是民贵君轻。这些理念实际都是强调重视百姓。但实际上,君臣关系和君民关系,不应该是民贵君轻,而应该是君贵民轻,君主就是统治民众、统治百姓的。倘若反之,那就会乱套,国将不国。”
现在徽宗突然提出这个问题来,杨光华没有再接话。现在的徽宗,毕竟不是两年多以前的徽宗了。他有了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理念,也有了自己的执政方针和执政策略。尽管他的这些思想、理念、方针和策略,都是在杨光华的助力下形成的,都有杨光华的影子;但杨光华作为臣子,必须摆正自己的位置、掂清自己的分量,慎重行事,绝不能因小失大,一招不慎导致全盘皆输,覆水难收。
徽宗等了一会儿,见杨光华不说话,就接着自己的话头说:“我这一年多,除了认真读了《资治通鉴》《史记》和《汉书》,还读了一些像老子的书,其他的一些书,然后我自己思考,再加上跟你讨论,我就明白了一个问题,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作为一国的帝王或者君主,你要成为一个能建立不世之伟业的帝王像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那样,你还真得要处理好君主跟民众的关系。虽然君主不直接跟民众打交道,但是他的思想和观念,能决定一个王朝统治集团跟百姓的关系。总的来看呢,就是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