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引人注目,进城后他们就下马牵着走。若不是那些牛皮卷,他们得像城门口搭帐篷排队的无数谷民那样,在城外等待六七天各种审查通过了才能进城呢。
“我们先去找官府衙门,”邵光禄小声告诉他们,“在街上买不到任何吃的,也没客栈可以投宿,衣食住行都得找官家办理。”正说时,六个穿制服的官差从老远跑过来,气势汹汹地拦住盘查。邵光禄又把一样的话给他们说了一遍,将六张牛皮卷给官爷看。李方贵心里暗笑,这些话他都能倒背如流了。
官差还了牛皮卷,留两人带他们去衙门办理吃住,领到六人三天粮和住宿的票券,二位官差克扣了一天的,只给了他们两天的粮票,见众人不怒不言,才和和气气带他们去食堂打饭吃。二位官差干坐边上看着他们吃完,再带去客店办理住宿,有三张上下铺木床的一间客房。离开时拿出两张算工的纸条要五人签了,说陪他们是工作职责,也要记工时的。
二位官差走后,总算可以如释重负地自由地呼吸了。
“虽然这宿舍很差,但官差的热情周到还是很不错的,又是陪去衙门又是引去吃饭住宿,”武貅予走进那紧巴巴的客房。
“不过是为了监视我们才一路陪同而已,”柳孟肴一盆冷水给武貅予浇到头上。
“对,要不是私拿一整天的口粮,我们没怨言,二人脸上怕是不会好看的,”李方贵也愤愤不平,“明明衙门开的是三间两张床的客房,到他们这儿就变成一个六人住的宿舍了,官差这油水揩得也是厉害。”
“将就着吧!反正我们又不是来闲游的,哪住得了三日哦,明天我们就赶路去壤康,”姜尚一边叫大家把行李放在窗边的桌上,一边坐床沿弄他的烟杆,已经可以通烟了,嘴里立即便吞云吐雾起来。
刚把行李放好,便有客房主事带着四个官差来检查他们的行李,倒地上细细翻查,没查出违禁物品,四人才放心离去。
天还没完全黑透,窗外扬扬洒洒下起了大雪,客房外的水沟也结了厚厚的冰层。看这时节突变,大家全没睡意,坐在宿舍里聊天。原以为那冰雪是献王血仪式造成的,可这再次降临的冰天雪地使姜尚公疑惑了,是什么原因扰乱了时序。
李方贵原以为自己醒得最早,但当他睁开眼睛,姜尚早就站在窗前看着艳阳下通宵未息的飞雪。他洗漱完毕,武貅予和邵光禄才从两个上铺相继爬起来,看屋外的积雪在旭日下闪耀,有市民撑着油纸伞踏雪而过,雪覆在伞盖上已薄薄一层白色,尽管雪下得大,周围也没有任何惊呼慨叹或孩子见雪时的欢喜雀跃,整个城市依然死一般沉寂。行人不觉惊叹,只是埋头在已没脚踝的雪中行走。
柳孟肴起床时已临近中午,大家去兴源城市食堂吃饭,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市民顶着风雪从食堂大门开始往街外排队,才跟着排好,后面就接了长长的尾巴,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队伍横跨几个街口,人们呆若木鸡,没人插队,不交头接耳、不挨挨挤挤,也不抖落身上渐厚的积雪,秩序井然地缓慢向前挪动。几个官差环手抱短刀在队伍旁边踱步,警告那些想随意走动的市民。
每个街区都有食堂,但都一样的排长队,不是人实在太多,而是打饭耗费的时间太长。检票、领取餐具、打荤菜、称量、打素菜、称重、打汤、称重、临吃饭时还要被检查饭菜里面是否夹带了私货或偷拿吃的,食堂可容纳四五十人,外面排队的人要等前面的吃完洗了餐具放到指定位置,全部离开后再放进去。
五人等得实在不耐烦,想离开,却被衙役喝住,只能一排到底。从巳时一刻排到未时三刻终于得进入食堂,打餐的是昨晚的客房主事,胖胖的中年女人,对他们客客气气,不像对其他市民凶神恶煞的样子。饿得头昏眼花,哪顾得上服务态度和饭菜已经冰凉,他们只顾着埋头狼吞虎咽。好在汤还是热的,李方贵正要端起来喝,一块积雪从头发上掉进去,立即便化了,也顾不了这么多,一口喝尽,顿时暖心暖胃。转头,看见昨晚到宿舍检查行李的四个官爷身着便装,坐在旁边低头吃饭。
吃完饭立即被赶出食堂,给后面排队的人让座。行李是随身带着,五人回酒店牵了马匹,片刻不想停留地上路。从另一面走出兴源城,沿途的荒凉令人后怕,一二十里才看得到一两个隐藏的没有炊烟袅袅的村落,遇不到一个行人,因为下雪的原因,十户长也没安排农民出工干活。
行约三十里,姜尚和柳孟肴的身体开始出现异样,头昏眼花,腹内隐隐作痛,接着是武貅予和邵光禄。时已近傍晚。邵光禄第一直觉是他们被下了药,但大家都已经没有精神交流这个问,各自耷拉着头,气虚体弱地佝偻在马背上,任由身下的马带着他们时快时慢地在原野悠闲游荡。只有李方贵没有任何症状,依旧保持清醒,他打马在其它马匹间穿来穿去,不停和四人说话,好让他们不会昏过去。
再坚持了不到十里,四个人相继从马背上栽倒进森林前的雪地,李方贵赶紧下马,把已经昏迷不醒的他们挪到一墩石头下靠着。挪邵光禄时已觉疲累,手一下撑进了雪地里面,突然听见有人喊他名字。
“谁?”李方贵不敢说话,只是在心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