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之躯,失败唯有一个可能性。
灵帝阴恻恻望着越之恒道:“好一个……越家的种。”
越之恒抬眸,事到如今,所有真相都浮出了水面。
湛云葳猜得没错,当年灵力最纯净的御灵师宣夫人,被抓近渡厄城中,就已经成孕,然而时间很短,两个刚有生命的骨肉小如尘埃,连母亲都感觉不到。
灵帝当初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往她体内注入大量邪气。
婴孩不可能在那样的环境中存活,唯有邪祟之子,能长于邪气之中。
事实证明,后来出生的越清落,果然有一切邪祟之子的特征,越之恒的身体也能无限容纳邪气。
可时至今日,灵帝才明白那两个如尘埃的婴孩,竟然荒唐地吸纳了邪气,顽强出生。
眼前之人,长于地宫,受尽世人冷眼,今日却仍旧站在了他的对面,同他一决生死。
狂风之下的人银纹玄衣,平静却又狂妄:“陛下,你说没了灵体,还能飞升吗。”
灵帝冷眼看着越之恒,就算到了这一步,他仍旧是三界唯一的十二重灵修,天道之下第一人。
无法飞升又如何。
他饶有深意道:“无妨,本尊杀了你,再压制修为便是。”
待到劫云散去,他将邪祟重新赶回渡厄城,其余灵修犹如他手中牲畜,直到诞育出真正能用的灵体为止。
他来自数千年前,有颠倒乾坤压制劫雷之力,有无数次重来的机会。
面前的灵修有吗?
谁都清楚,悯生莲纹开到这个地步,就算他饶他一命,越之恒又能活几日。
他今日注定被留在这里。
灵帝抬起手,他掌中是轮廓将成的神印,这一掌看似很慢,却能顷刻平山填海,甚至踏平整个王城。
越之恒掠至空中,单手结印,眸中莲纹盛开。
无数阴兵出现在他目光所及方向,成千上万,坚毅果敢,无声形成诛魔之阵,将灵帝困在其中。
此刻空中的玄衣灵修,通身银白莲纹,居高临下,眸光冷漠,他注视着灵帝,唇间冷冷吐出一个“诛”,分不清此刻谁更接近神明。
浩浩荡荡的诛魔之阵,以万千勇敢无畏的阴兵做注,今日势必令灵帝长眠于此。
灵帝有千年的光阴又何妨,那就用万人的决心来填平!
灵帝被困在诛魔之阵中,有几分恍惚,上次如此浩大颠覆乾坤,镇压邪魔,还是天地间最后一个长荫族人死去。
他当年冷眼看着那人带领族人以身殉道,希望她死,以此证明那是错的,又希望她活着,活着和自己忏悔。
三千六百年了啊……原来他从未忘记过。
他将众生视作蝼蚁,只因自己的族人、与他同一个时代的人,早就不在世间了,故人已经离去太久。
然而诛魔之阵,却在三千年多后,被另一个灵修用了出来。
灵帝看着越之恒,不得不承认,这是从那一日到如今,他最后一个对手。
*
裴玉京来晚了一步,他赶来时,就算早有心理准备,亦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三万余阴兵只余数千名,悍不畏死,一次又一次将灵帝困在阵中。世间阴阳相悖,俨然是同归于尽。
空中银白和暗金色气息交织,每一缕银白之气,都是消散在世间的阴兵。
灵帝仍旧如不动佛陀,身上的暗金之气,却在不停流泻。
而空中的另一人,犹如莲中圣君,眸带冷漠悲悯之意。
裴玉京几乎认不出这是越之恒。
也的确如此,来之前,蓬莱尊者已经将当年的事和盘托出,悯生莲纹啊……裴玉京眸光复杂,越之恒为了留住灵帝,已经连最后一道都不剩。
裴玉京心中竟然生出几分悲壮的难言滋味。
他清楚,越之恒回不去了。
觉察到裴玉京作为少主带领仙门过来,越之恒眸色平静而淡漠,两人之间什么都没说。
他转开视线,看向汾河郡的方向。
那里是他的家,原本……还有人在等着他。可是他注定食言了,三万阴兵都注定牺牲,他作为主帅,只要一息尚存,就得杀了灵帝。
他只是有些许遗憾,来年秋日来临,再没法和湛小姐一起看叶落。但那时,没了灵帝,她应当能回长琊山了罢。
十二重灵脉,早已不死不伤,唯有上古流传的诛魔之阵,还剩一线希望。
裴玉京认清了局势,亦加入了战局。
这一次他什么都没想,没有想身后和自己并肩作战的,是师尊耳提面命自己多年的敌人,亦没想过面前强大的敌人,对他一个仅仅九重的灵修来说意味着什么。
百姓们哭声、动荡的山河、少时一次又一次的练剑的画面滑过脑海,仿佛就是为了此刻。
神剑的光华穿梭与漫天暗金色光芒中,只不过今日更亮,再没往日神剑蒙尘之感。
他手中剑,终于彻底为他所用,斩向世间一切阴霾。
这亦是世间唯一能伤到灵帝的剑。
灵帝越发虚弱,却忍不住哈哈大笑,一连说了几个好:“好一个能者既出,王朝颠覆。”原来不仅仅是一人。
占卜的卦象历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