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将他堵了回来。
“太爷未经大事,不晓得这当中厉害!这私藏禁书,口发不敬之语,已是死罪,他怎肯认下?下官为着太爷官声着想,所以才不加以严刑拷打。他若是有半点孝心,就该乖乖认罪,太爷就算心肠再好,却也不该对此死罪之人滥发啊。”
闻人约的直属上司,那位吕姓的知州大人也是年迈昏聩,耳根极软,又担不得事,一听事涉谋逆,大叹了一番天下士子大不如前之类的屁话,便直接盖棺定论了,让闻人约速速把案卷整理好,交他上报朝廷。
闻人约上被知府催逼、下被县丞掣肘,甚至连差役也支应不动,独木难支,万分心焦,而且以他微末的七品职衔,绝没有越级上报的可能,一急之下,便走了极端,招来了乐无涯。
事已至此,几乎可以盖棺定论了。
明秀才是因为常小虎的案子得罪了小福煤矿,才被兜头泼了这么一盆污水。
这泼脏水的方式简单且有用,就是往家里塞本书的事情。
由于这阴谋过于简单,反倒难以辩驳。
上司废物、同事掣肘、仵作捣乱、证人也被买通,衙门里更是没有肯听信于闻人约的。
他就算想重翻旧案,通过查常小虎的案子让明秀才脱罪,一是远水难解近渴,就算常小虎的死真有疑点,也不能证明明相照无心谋反;二来,时日已久,常小虎的尸身已朽烂,想要翻案,难上加难。
天时地利人和,这位倒霉的明秀才一样不占。
若让旁人来看,明秀才死局已定。
乐无涯面上却不带丝毫难色。
因为他压根儿不在意这件事。
他马不停蹄地翻开了县志。
果然,闻人约所说的那位“陈员外”,便是那小福煤矿的真正主人。
陈员外,大名陈元维,举人出身,不仕。
七年前,他迁来南亭县。
五年前,南亭县发现了一处小煤矿。正值官营采煤的政策松动,允许部分煤矿由民间运营,陈员外走动关系,上下打点,设法拿到了这处小煤矿的经营权。
每年冬季,他还会无偿在市集上赠送一些煤炭碎块,五年之间,从不间断,因而在本地得名“陈大善人”。
乐无涯向来不耐烦写字,自己的一笔字丑得独特,读书却是快而精。
很快,他注意到,县志里提及,七年前刚到南亭县时,陈员外只在本地购置了十亩地,置办了一处商栈。
直到将小煤矿拿到手中,他才开始大肆购置土地,手里的商铺也多了起来,但所经营的业务,均是围绕煤矿展开。
这就是说,以前的陈员外,家资并不算厚,这小福煤矿便是他最重要的经济来源,是他全家在南亭县能横着走的根本。
这煤矿很能挣钱,对陈家的重要性,自是不言而喻。
看到这里,乐无涯翻了翻去年的税收,发现县内交上粮米金银等一应税收后,节余并没有许多。
他掩卷沉思,望向窗外微明的夜色出神。
……那个小煤矿好像不错。
要不要想个办法拿来充公?
在乐无涯奸猾本性暴露无遗之时,他不知世上有一处已为他天翻地覆。
……
一名担柴人在天明时分,到达了益州宁远县的驿馆附近。
他看那里守戍严密,便只转了一圈,并未靠近,而是在距离驿馆百步开外,偷偷放了三枚炮仗。
守卫者不以为意,只当是谁家顽童所为。
尽管这炮声与寻常炮仗相比,声音稍稍尖细了些。
不多时,有人独身走出驿站,身着太极服,束着一条黑色抹额,面颊微微渗出薄汗,腰间一柄太极木剑,显是刚刚锻炼过。
见他出门,门口守卫立即跪拜在地:“六爷。”
六皇子项知节略一颔首,便迈步向外走去。
侍卫与皇子身份云泥之别,也不敢问他去处,只好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六皇子按照炮声方向找去,果然寻到了倚树而立、仿佛是在歇脚的担柴人。
侍卫以为六皇子是一时兴起,要抓个本地人询问当地薪米价格,便停下步子,不敢上前打扰。
见四下无人,担柴人翻着柴垛,轻声道:“爷,小裴将军知您在左近,要小的传口信给您。”
六皇子项知节与四年前相比长高了不少,仍是话少又泰然温和的样子,自有处变不惊的雍容风度:“讲。”
传令兵压低了声音:“回六皇子,‘炉裂了’。”
六皇子先是一怔。
待他明白过来这三字为何意,猛然跨前一步:“怎会?”
传令兵低头不语。
六皇子修养极佳,即使心中翻滚如煎,他也还是抬起手,在来人肩膀上拍了一拍:“……知道。辛苦了。”
担柴人担着柴,小步离开。
六皇子闭上眼,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六哥,大冷天的,你只穿这些,不冷啊。”
六皇子微颤的睫毛慢慢恢复。
半晌后,他回过头来,还是温煦和善的谦谦君子:“七弟。”
七皇子项知是戴着黑狐皮帽,围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