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黄师爷信誓旦旦的面孔,怜儿爷爷还是有些担心:“这份契约毕竟没有当面和西门公子签,就怕事后万一西门公子不同意啊?”
黄善淡静地应道:“这个也不必担心,就算西门公子不同意,这份契约作废就是,有什么关系呢。再说,这份契约上也需要西门公子的手印才能生效,现在签了也无妨。”
“但是老儿还是觉得等西门公子回来稳妥一些”
“老人家是信不过我黄某?”
“那倒不是,黄师爷是衙门里的官爷,对我们也有恩德,我们怎能不信任”
黄善温和着笑道:“衙门里的人总不会言而无信吧,黄某不仅是衙门里的人,还是你们的见证人,老人家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按了手印,我代笔签下你的名字,这样我才好早点向西门公子交差,他及时收到了我的消息,才会早日回归,也好为你们爷孙处理一些事情。”
“这样也好,黄师爷与我们爷孙也算缘分我们信任你,信任你。”想一想黄师爷说得也在情在理,怜儿爷爷不多思量,便就按下了手印。
接着怜儿也按下了手印。
“其实你们最该信任的是西门公子,黄某只不过是你们的见证人。”黄善这么说着,也挑起了拇指,道:“好事做到底,本师爷该当为你们做个见证。”
说罢,随也在见证人一栏上按了指印。
小小的指印按下去,就此决断了爷孙五年的时光。
怜儿爷爷忽有所感,如果孙女被那西门公子收养,这指印轻轻一按,岂不就是注定了孙女的一生?
孙女的这一生又是否会幸福呢?
还是这样好,五年时光足以了解一个人的心地本质,到那个时候再决定自己的去向岂不是最稳妥的做法?
莫非孙女就是这么想的?如果小小年纪的她真有这般心机,这丫头果真是难得的聪明伶俐。
怜儿爷爷侧目向怜儿看去,越看越觉得丫头聪明的讨人喜欢,令人放心。
其实小丫头是不是这么想的呢?
天知道。
按下手印后,接着就是在空格处填上名字,黄善向爷孙问了名字,挥笔写下,一纸契约才算完整无缺,只见上书:
今有楚守业膝下孙女一人,乳名怜儿,名楚怜儿,
年九岁,生于大观元年正月初八日,辰时建生。
爷孙二人经与本公子西门操商议,为生活所迫,楚怜儿自愿在本公子府上为丫鬟五年。
作为回报,本公子答应照顾楚怜儿爷爷起居生活,为期亦五年,不致其饿,不致其病,不致其无蔽身之所。
两边情愿,各无悔,恐后无凭,永无返回,立卖字存照。
立卖字人:楚守业手印
卖身人:楚怜儿手印
见证人:黄善手印
带笔人:西门操黄善手印
政和二年六月十三日立
此时方知爷孙本名,爷爷名为楚守业,守业兴家,果然含辛茹苦。孙女名唤楚怜儿,果然是生的楚楚可怜。
怜儿的乳名原来也就是本名,这名字跟丫头太贴切了,生来就是个命苦的可怜小女孩。
事情办得很顺利,双方皆大欢喜,而后黄善又向爷孙交代了一些事情,让爷孙在客栈耐心等待,不日西门公子将会亲自上门迎接二人,交代完毕收好了契约,便就起身告辞。
怜儿爷爷楚守业不能下床,便叫怜儿相送。
怜儿将黄善送出客栈,然后就驻足门外默默注视着街道远处渐渐消失的身影,稚嫩的面孔上也不知是喜是忧,只是出神地望着,望着。
夜幕降临了。
街道远处已见不到任何的影子,笼罩在一片茫茫之中。
路,也已没有了尽头。
这一夜,爷孙二人竟是彻夜不眠。
翌日一早。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大清早地客栈门前就驶来了一辆马车,车厢里走出一个人来,高挑的身材,华贵的衣装,面孔还算过得去,只是一双吊三角眼大煞风景,看上去透着刁邪的感觉。
这便是搜遍临安城也找不出第二个的绝版流氓公子西门操。
这流氓大清早地竟然出现在客栈门前,昨天黄师爷还口口声声说道西门公子出了远门,没有十天半月回不来呢,此时竟在一夜之间站在了面前。
西门操推门现身那一刻,怜儿爷孙愣住了。
大眼瞪小眼,然后大眼小眼一齐定在了西门操那张熟悉的脸上,大嘴小嘴一齐张开,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说点什么才好。
太意外了。
爷俩不说,西门操就说了,脸皮笑得,热情不减昔日:“老人家,怜儿,操,回来了。”
这话什么味?不像昔日那个西门公子嘴里说出来的话。尤其是那个“操”字发音古怪,更是说不出的味。
往日这位彬彬有礼的西门公子言必称公子,从不说“操”的,今日突然以操自称,真叫人不习惯。
如果眼前这人叫曹操,以操自称反而令人十分敬仰,可是此人,连曹操的十八代孙子都攀不上
今日的西门操的确有点不同,神情样貌都不似前日,就连笑起来的表情都变了质,不那么温和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