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怜儿静静地跪在马路边,一动不动,眼神有些呆滞,看上去就像个穿着花布衣的木偶摆在地上。
在她面前放着那只形影不离的生活用品铁盘子。
除此之外,就是一只包袱。
别无它物。
这个姿势一般都是乞丐当街行乞的标准模板,怜儿做得十分到位,不慌不张,有板有眼。连小健哥看在眼里都有点惊讶,心里不禁怀疑这丫头是不是以前干过这种事?
实际上当街行乞绝对是怜儿的处女秀。
怜儿本就是一只小处女。
走投无路的怜儿终于弯下了膝盖,小小年纪终于品尝到了人间的辛酸。
小健哥主仆二人不再走近前去,保持一定距离,停止了步伐。
尾行的根本要旨就是与美眉保持一定距离,偷窥之,伺机下手。
恰好路边有一处露天茶馆,二人就走过去,选一张木桌,坐下来,要了一壶茶,一边喝茶,一边观望。
街道上行人络绎不绝,人流不息,恰好可以提供最佳掩护。透过人群缝隙,并不难观察怜儿的一举一动。
怜儿其实并没有一举一动,她只是一动不动。
街上的行人不断地从她面前经过,每有经过者都会扭头打量几眼跪在地上身穿崭新花衣的小女孩,目光里却都透着怀疑不信任的神采。
“瞧这丫头,干干净净的,身上的花衣服也是崭新的,就这打扮,像个叫花子吗?”
“假装乞丐都不会,还出来乞讨。”
“八成就是个鬼丫头,扮乞丐装可怜想骗点零花钱。”
“看丫头这模样,根本就不觉得可怜,干嘛要给她钱。”
忽有一路人指向一方,好心地对怜儿建议一声:“丫头,瞧瞧对面那个叫花子,人家打扮的可比你凄惨多了,蓬头垢面的,脸皮几百年都没洗过,衣服裤子都破了无数洞,屁股都露出来了,还是黑的呢,脚上的破草鞋还丢了一只,腿都断了一条,瞧那邋遢样,这才叫乞丐!丫头你还嫩着,学着点吧。”
斜对面的路边不远处果然有一个乞丐,还挺年轻,也就三十出头年纪,正是身强体壮好时候,却无比凄惨地趴在地上,一只腿上打着石膏,满脸的愁苦悲痛,嘴巴里凄惨地发出怪异的低音,看似活不下去的样子。
在他面前摆着的一只巨型破碗里却是铜板堆积得都数不过来。
可怜的怜儿,就连当街乞讨都没有经验。
就算有经验,又如何跟经验丰富的职业乞丐竞争?
路人叽叽喳喳的像麻雀,一波又一波经过面前,好奇地审视着跪在地上的丫头,凑热闹的倒不少,施舍钱财的却没有一个。
远处的小健哥见到这般情形,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好在还有哥这个好心人在,丫头,挺住,哥哥我一出手便能拯救妹子于水火,小健哥暗暗地为怜儿鼓劲。
闲来无事,小健哥决定玩玩“尾行”游戏,考验一下怜儿到底有多么坚强,还能坚持多久,到了怜儿崩溃的那一刻,再出手援助也不迟。
继续观望。
如此过了一个时辰,怜儿仍然岿然不动,就连头也不抬一下,对面的乞丐都不看一眼。
面前的铁盘子里,依然空荡荡。
如此,小健哥和喜洋洋也便盯了一个时辰。
桌上的茶水都喝了三壶,茅房也跑了七八趟。
久坐之下,小健哥屁股蛋子都冒尖了,浑身又痒又难受,只好站起来活动身骨。待得身体舒服些,再次坐下来静观怜儿。
又过一炷香。
怜儿终于有了动静。
只见她忽地弯下腰去,磕了一个头。紧接着,又是一个,就此一发不可收拾。
街头上又上演了一幕先前酒店里磕头讨赏的悲情戏。
有道是“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如今却要变成了“只要磕头久头皮磨成茧”。
怜儿的额头磨掉了一层皮,隐隐有血丝溢出。
此时的怜儿已感觉不到了痛楚。
不懈的努力终于换来了果实,路过的行人目睹此状,终于被感动,小小女娃为何要过早地承受这般痛苦,叫人怎堪目睹,于心何忍啊,纷纷出手施舍。
一枚枚铜板落到铁盘里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却像是怜儿无助的哭泣声。
每一枚得来不易的铜板都像是沾染着怜儿的血丝,血在哭泣。
尽管不断有路人施舍,铁盘里的铜板亦然寥寥可数。
尽管如此,对怜儿已是莫大的宽慰。
尽管苦难,却总有回报。
尽管开始,总有终时。
尽管
心里每每默念一句,抬头每每望上一眼,都令小健哥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眼望着怜儿弱小的身躯在风中颤摇,挣扎,泣血小健哥石头般坚硬的心也要被融化。
小丫头片子顽强的毅力深深打动了小健哥,小健哥动情了,真想立即扑上去紧紧将怜儿拥入怀中,像亲哥哥那样亲热地爱抚妹妹。
心情正萌动,忽听凭空响起一声刺耳的怪叫:“可怜可怜不幸的我吧,还有谁比我凄惨,我上没老下没连个会要饭的女儿都没有啊,就连唯一相依为命的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