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书房内,
温良瑜负手而立,在看到他面前已几乎两鬓斑白的老者时,情绪显得有些激动。
房间里的窗和门板都被死死得关上了,而书房的正门口还有好几个人把守着,以确保里面的对话不会有走漏风声的危险。
“陛下!”
那人在见到温良瑜的一瞬间,几乎是老泪纵横,当即双手作揖,“噗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
“陛下!是微臣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才害得大魏社稷落入那奸人之手,害得......陛下......受辱。”
这人头戴梁冠,身穿绯色朝服,朝服正中间绣的仙鹤图案是他官至一品、位极人臣的象征。
此人名唤百里申时,是大魏的三朝元老,祖上数代皆在朝为官、为大魏鞠躬尽瘁、忠于王室,在温良瑜还是太子的时候,他便是太子辅臣。
先帝去世之后,更是让他作为太子辅弼,辅佐尚且年幼的温良瑜坐稳这皇位。
而他如今已过花甲,身子佝偻,须发花白,在见到温良瑜的那一刻更是涕泪纵横。
“先生请起。”
温良瑜立即走上前去,将百里申时从地上扶起来。
皇帝与臣子之间是上下级关系,皇帝对臣子通常以“卿”字称呼即可,然而温良瑜在面对百里申时的时候,却用了“先生”二字,这无疑凸显出了他对百里申时的尊重以及倚器。
先前原主执政的时候,他对温良瑜的监视很严,一天十二个时辰总共派了四波人手连番站岗,以至于温良瑜的寝宫外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更别提人了。
所以百里申时根本没有私下觐见皇帝的机会,自然也就无法与温良瑜商议任何推翻贺恒的计划。
当然原主也并没有动他们两个名义上的位置,只是架空了他们的权势。
一个是傀儡首辅,一个是傀儡皇帝。
但自从那次贺恒从马背上意外跌落,“失去了记忆”之后,他直接撤掉了原本用来监视温良瑜的所有人手。
虽然政事还都是贺恒在处理,但这无疑给了温良瑜寻求翻身的机会。
今日更是他和百里申时自贺恒掌权以来的第一次重逢,两人的情绪难免也有些激动。
温良瑜将百里申时扶起来之后,后者的情绪也逐渐平复了下来,
“咳,咳,”百里申时清了清嗓子,当即与温良瑜商议起正事来,
“陛下,逆臣当道的这些日子,臣日夜思索摆脱他钳制的良策,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无论如何缜密的计划都比不上如今上天所赐的良机,只是......”
说到一半,他忽然止住了,望着温良瑜显得一副疑虑重重的模样。
见状,温良瑜走到他面前,
“先生有何顾虑,但说无妨。”
百里申时敛着眉,压低了声音,“关键在于,我们不能确定靖王他这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
“前些日子太医院里的那些个名医,几乎都去靖亲王府给他看过了,然而这身体上的病症好断,可脑疾难说,饶使是经验丰富的老太医也不能得出个确切的说法。”
“先生的顾虑,朕也考虑到了。”
温良瑜接着他的话说道:“朕并非名医,也不懂病理,但依朕看,贺恒的失忆症不像是假的。”
说到这,他微垂着眼眸,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这些时日和贺恒相处的那些画面,
靠着对方胸膛睡觉的温暖触感仍旧历历在目,而贺恒低沉的嗓音好像又回荡在耳边。
察觉到自己的恍惚之后,温良瑜皱了皱眉,心中莫名燃起一股烦躁的感觉,他立即把这些思绪给赶出了脑海,
沉默了片刻,他再次开口道:
“只不过在此事未下定论之前,我们最好还是小心为上,”
百里申时点点头,“陛下说的甚是,臣与陛下所见略同。”
“在这些时日地反复思索之后,臣终于觅得一两全之计。”
“哦。”温良瑜挑眉,“先生请讲。”
“如今京城还在贺恒虎贲军的掌控之下,所以我们暂且还不能轻举妄动,但自从贺恒失忆的消息穿出以后,四方诸侯皆打着勤王的名号伺机而动,所以相对的,贺恒也必然会受到牵制,而边境事端前些时日便已平息,罗将军麾下的禁卫军仍旧驻守在那里。”
“所以微臣的计策便是......”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闻言,温良瑜眸色一亮,“先生想说的可是,我们明面上试探贺恒这“失忆”的真假,而实际上,靠着四方诸侯对他的牵制,将驻守边境的禁卫军暗掉回京。”
“陛下圣明!”百里申时当即又弓着身,朝温良瑜行了个揖礼。
温良瑜又道:“只不过,试探贺恒这事,先生可知如今朝中谁还愿意冒此危险?”
这件事听起来简单,但潜在风险却不小。
如果他失忆是真,那倒无妨。
但若是装的,不管试探的人如何小心谨慎,必然都会被他记在心里,万一他们的计划失败,或是提早泄漏,他日贺恒秋后算账必然跑不了。
“陛下,”百里申时弓着身,看向对方的目光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