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神诞生的时代。
在一处山峦起伏的丘陵地带, 一片笔直的竹林在风中挺立, 清雅的小溪从旁边流过,溪底滚动着圆润的石子。
在这一片乍看十分平常的竹林中,紧靠小溪的地方却漂浮着一个奇异的光点。
它散发出柔和的樱花般的颜色, 在低空中飘飘荡荡的沉浮,夕阳照射到它的身上, 给它笼上了一层温暖的橙红色光晕。
黄昏之时,逢魔时刻。执念和诅咒聚集成的妖怪开始活动,蛊惑生灵吞噬死灵, 不祥的气息浸染弥漫,被竹林庇佑的地方却神圣如初,没有沾上任何污秽。
但在这被诅咒的时间之中, 隐匿在那团美丽光点内的某个意识,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沌。
梦里是一片光怪陆离的世界。
模糊的场景飞速变换,有时是光华中的书本, 有时是屋廊下的茶杯;穿着轻便的人们看不清脸, 就算拼命去回忆, 也只能想起月光下的一行清泪, 或是唇边的微笑,飞扬的鬓角。
冥冥之中,有谁在耳边轻声低语,但那低语的内容却像是被看不见的屏障所阻挡,无论怎样都传不进耳中一分一毫。
虚无。
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宛如深渊一般黑暗而空荡的虚无。
他叫做什么?现在是什么时间?旁边有没有危险?他该怎样做才能继续……
混沌的意识停顿了一秒,樱色的光晕都仿佛在此刻静止了片刻。
继续……什么?
——什么都不记得了。
意识陷入了静默, 四周一片寂静,唯有无形的风从此处经过,卷起片片竹叶,带起一阵清淡的香。
不知过了多久,在这一片仿佛整个世界都忘记了的角落中,一声嘹亮的鹰啸却撕裂了无形的屏障,义无反顾的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隐匿的意识清明了一瞬,记忆中仿佛有什么一晃而过。
——鹰啸的声音……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他?
正当意识陷入迷茫之时,一个惊讶而温柔的声音,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般在不远处响起。
“经历过那种时化,居然还有死灵没被吞噬吗?”
樱色光点的光芒骤然明亮了一下。
来人轻笑了一声,缓步来到竹林之中,青葱般的五指搭上了光点所靠的那棵修竹。
“你看起来跟我很有缘呢。”
伴随着温柔欣喜的话语,有令人安心的馨香传来,与竹林中的淡香合在了一起。
——这样的香气……
光点轻微的闪烁着,恍惚中,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纤细的女子,逆光的身影高洁而神圣,柔顺的金发被风拂出飘逸的弧度。
——那个人……是……
“让我想想……这里的环境这么清幽,那么——”
空气凝滞了一瞬,紧接着,以叮咚的流水声为背景音,女子伸出二指指向光点,令它的周身立刻浮现出紫红色的光芒,轻轻漂浮至与她视线相平的半空。
她开始写字,莹润白皙的指尖在空中留下发亮的笔画,坚定而英气的声音在林间久久回荡。
“既无归宿,亦无法如愿逝去,给予你归去之地。”
——什么……?
“吾名毘沙门,获持讳名,止于此地。”
——这种温暖而耀眼的感觉……是什么?
“假名命汝,为吾仆从。从此尊名,其皿以音。谨遵吾命,化吾神器。”
——硬要说的话……就像是……
“名为清(kiyo),器为清(sei)。来吧,清(sei)器!”
紫红色的文字陡然放大,又骤然缩小,化作暗红的纹样嵌入细腻的手背。
禁锢思想的屏障在此刻除去,混沌的世界在一瞬间重获清明。
如血的夕阳中,肌肤凝白若瓷的青年缓缓睁眼,露出一双比翡翠更清透的眼睛。
他望着眼前高挑美丽的女子,薄唇轻启,如耳语一般几不可闻的唤道——
“姐……姐?”
金发女子有些讶异的睁大了眼,随即失笑出声,轻轻朝青年伸出手。
“可以哦。按你喜欢的方式称呼我吧,清(kiyo)麻。”
她向青年弯眼微笑着,声音如同母亲般包容而温和。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毘沙门天的神器了。”
*
古雅的传统住宅内,老妇沙哑尖利的嗓音像以往一样震耳欲聋的响起,夸张的指责着两个肩并肩跪在地上的青年。
“简直闻所未闻!居然敢公然称呼主人为‘姐姐’,这简直是僭越!是大不敬!你这黄口小儿不但不对有赐名之恩的主人抱有崇高敬意,反而试图以卑劣之举博得关注!这是何等……何等……!”
面对被气到脸色发白直顺胸口的老妇人,跪坐在左边,放在膝上的左手手背嵌着一个“清”字的青年始终神情不变,木着脸无动于衷的说道:“只是与你们称呼不同,就算是争宠的卑劣之举了么?照这么说,我认为道司大人这种歇斯底里的表演才最容易引人关注。”
老妇人拍案而起,双目怒瞪:“你说什么!”
“嘛……”毘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