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隔壁班的六个小朋友,就更不可能去过你家了。”卓远说道。
“是的。至少我从来没有见过。”吕玉兰说道。
那就奇怪了,为什么这六个小女孩,对吕玉兰的家,描述地非常细致,就像是经常去一样。
卓远压下心中疑惑,又问了一些非常细致的问题,吕玉兰的回答基本都是不知情。
卓远觉得暂时没什么想要从吕玉兰这里了解的了,准备起身告辞。
他留下了自己的电话,还有名片。
要是吕玉兰想起来什么重要的信息,可以及时地提供给他。
这时,吕玉兰家的门打开了。
进来一对父女,正亲切地交谈着。
女儿叽叽喳喳地正跟爸爸说着什么,那男人也声音温柔地应和着。
穿过玄关,那男人一眼就看到了正准备离开的卓远和姬冯二人,面露疑惑,问吕玉兰:“他们是?”
男人上身穿着很有质感的深蓝色外套,里面是笔挺的白衬衫,下身穿着黑色休闲长裤,胳膊上还挂着女儿的大红色书包。
他的身旁,站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约莫五六岁,扎着两个冲天小辫儿,用红色头绳绑着,还别了个蝴蝶发卡在上面,身上穿着的白色薄款羽绒服,只脱了一只胳膊,另外一只胳膊还没来得及脱下,急得直甩胳膊。
吕玉兰见男人问,便赶紧介绍道:“哦,他们是我的朋友,正好顺路,就上来聊两句,”
想了想,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说道:“这位是我的先生,这是我的女儿。”
说着,她冲小姑娘招招手,“纯纯,来,喊叔叔。”
小姑娘,乖巧地走到吕玉兰身边,甜甜地喊了一声“叔叔!”
卓远笑着应答,便直接告辞。
“卓哥,你听到了吗?吕玉兰的女儿叫纯纯。”电梯里的姬冯对着卓远,说道。
纯纯卓远心中一阵叹息,没有说话。
姬冯仍旧心绪难平,嘴里不停地说道:“这吕玉兰看着好像挺单纯的,人畜无害地样子,可骨子里其实自私透顶!她从头到尾一句没有说余纯顺有多冤枉,只说她自己有多委屈,被余纯顺牵连得有多可怜。亏得余纯顺掏心掏肺、死心塌地地对她!还生活在童话里呢?她配吗?这种人,我呸!”
姬冯说着,还狠狠地啐了一口。
卓远扭头看了看姬冯,有些好笑。
卓远提醒道:“有什么话,到车里再说吧。”
车子慢慢地行驶在路上,两边的淡黄色路灯都亮了起来。
路上仍旧满是来去匆匆的人,现在是下班晚高峰。
“卓哥,吕玉兰这种人凭什么可以那么轻松地开始新生活?老余那么个可怜人儿,怎么就不行呢?”姬冯说道。
卓远的眼睛望向车窗外,没有回答姬冯。
“卓哥,你看她刚刚给她老公介绍咱俩,说是她的朋友。谁信呐?她老公能信?”姬冯依旧絮絮叨叨地说着。
“小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卓远面色平静地说了一句。
对于吕玉兰的说法,卓远并不感到意外。
事实上,他也不关心。
他关心的是,吕玉兰对于余纯顺的申诉能够有多大的帮助。
至于其他的,自己到底是余纯顺的律师,还是她吕玉兰的朋友,都无所谓。
姬冯仍旧愤愤不平地说着,“卓哥,你说一个人能绝情到什么地步?平日里百般恩爱,到头来还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卓远有些无奈,还是开口说了一句:“小冯,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最靠不住吗?”
姬冯被问得瞬间愣住了,他瞪大双眼、张着嘴,扭头看向卓远。
卓远抬手把他的脸转到前方,缓缓地说道:“是人,或者说,是人性。”
“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人性,就是人之所以为人的特性,你是人,你就有这个特性,无一例外。”
“人性,既不是兽性,也不是神性,所以不要去美化它,也无需去丑化它。”
“人性,既不低贱,也不高尚、神圣。”
“因为,这就是人本来的样子。”
“最美逆行、取义成仁,向死而生,这是在挑战人性。”
“见义勇为、舍己为人,这也是在挑战人性。”
“同舟共济、生死相守,这同样也是在挑战人性。”
“我们之所以会赞美、会传颂,正是因为它们稀缺,不能随处可见、随处可得。”
“所以,小冯,千万不要去挑战人性,否则只会让你失望。”
“没有最失望,只有更失望。”
卓远说完,便不再说话。
姬冯听着这些话,也不再言语,只觉耳边轰轰作响,内心受到了极大地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