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哪里知晓妇人之间也有这么多道道?他逐个敬过酒水之后,便连忙辞别了众人,独自去寻那张慎言去了。
等到张顺赶到张慎言住处的时候,他屋里正亮着灯。张顺推门而入,只见张慎言正抓着一本册子,对照着桌子上一副地图,在一旁写写画画。
张慎言听得声响,抬头一看却是张顺,连忙放下手中的册子和笔,便要前来拜见。
张顺连忙扶住了他,说道:“你也知我性情,不甚在乎这个。如今我俩是私下见面,张公不必如此!”
张慎言也不分辨,执意把礼节做完了,这才应道:“老夫也不是迂腐之辈,只是这君君臣臣,须得分明,断然马虎不得!”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若是全无上下尊卑,有心人难免伺机而起,平白惹出一些事端来!”
张顺见他礼节都做完了,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以礼应了。这才好奇的问道:“天色已晚,张公在此忙些什么?”
“无他,我算算洛阳府耕地和义军士卒赏赐之事!”张慎言随口应道,“这耕地既有好坏,又有偏狭。虽然是同样的田亩,难免有争执之处。我须一一看明白了,方才不虞有疏漏之处!”
“得张公如此,真胜似亲生父母也!”张顺闻言不由眼睛一酸,长叹感慨道。
“主公!”张慎言闻言一惊,连忙高声喝了一声,“此话从此休要再提起。一旦为外人所知,难免有宵小之辈以不孝之名辱之,影响主公圣名!”
张顺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非是张顺口无遮拦,实在是今日有一事难以张口向张公提及!”
“嗯?”张慎言不由一愣,张顺虽然心思繁杂,但是说话却喜好直来直去,怎生今日反倒见外了?
“张公有所不知!”张顺见事到临头,也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今日王锦衣从怀庆府返回。在带回诸将家眷的同时,也带回了一个消息!”
“是何消息?”张慎言心中一惊,暗道能让张顺如此,定然不是好事。
果不其然,张顺苦笑道:“他听说那山西巡抚吴甡误信了之前我的胡话,真个把屯城张氏当做我张顺的家族。”
“他遍寻张氏族人不见,便命人掘开了张氏祖坟,将张氏祖先骸骨曝尸荒野,任凭野狗牲畜叼去。”
张慎言闻言不由如同一个晴天霹雳,两眼一黑,差点就晕倒在地上。
张顺连忙伸手将他扶住了,这才低声致歉道:“此皆是张顺只过,我虽万死亦不足弥补此大过也!”
中国自古以来上祭天,下祭祖。刨人祖坟,犹如杀人父母。张慎言闻言不由悲声痛哭道:“痛杀我也!张氏祖先在上,金铭不孝,以致于祖先受辱如此也!”
张顺手足无措,也不知当说些什么,他只好蹲下来陪着那张慎言。
张慎言哭了半晌,这才低声说道:“不干主公之事,实乃朝廷技穷而已!”
“若是张某真个忠心耿耿,哪里会有今日结果?既然张某跟随主公,这一切后果当由我一人承受!”
“若说要恨,我只恨那山西巡抚吴甡。此人与我同属东林,素来交好。不曾想各为其主,此人却全然不念故人之情,狠毒若此也!”
原来这张慎言与那吴甡较好,在原本历史上崇祯自挂煤山以后,众臣拥立福王在南京即位。
当时张慎言被征来任吏部尚书,曾大力举荐吴甡,也因此得罪了有兵权的武将,以致于致仕。
只是在本位面,不曾想两位老友竟然因为张顺改变了历史走向,而变得反目成仇。
张顺不知道原本这两人什么关系,但也自知此事和自己脱不了干系,心中颇为愧疚。只是如何补救,他心中也没有什么章法。
张慎言倒不甚介意,等他神情稍作稳定,反而反问道:“既然朝廷已经视我张氏为乱臣贼子,想必不会善罢甘休,不知尚有何事?”
张顺连忙又继续说道:“据闻那吴甡挖开张氏祖坟以后,只见一条巨蟒盘在祖坟之中。”
“这巨蟒头上鼓起,欲生双角!吴甡亲手斩之,将其斩作十八段,分别埋在他处,布阵压之!”
所谓“压之”,即为“压胜之法”,取“压而胜之”之意。是一种从上古时期便出现的巫术,利用阵法、诅咒压制、抑制别人的一种手段。
虽然深受唯物主义教育的张顺对此不以为然,不过古代人显然对这个还是比较忌讳的。
张慎言脸色阴晴不定了半天,突然哈哈笑道:“可笑那吴甡小儿,端的无知!主公非我族人,压而胜之,岂能有用?枉他是圣人门徒,还行这‘怪、神、乱、力之事’!”
张顺只道是张慎言受了刺激,得了失心疯,连忙劝慰一番。却不料张慎言笑道:“主公勿忧,老夫无事!”
“我听说自古以来,五百年必有王者出,王者一出,自有天地庇佑,百无禁忌!始吾弗信,今乃得之矣!我屯城张氏弃守忠义,合当有此难,不足道也!”
“他日只需主公飞龙在天,封赏天下,些许邪门歪道,不足为凭!”
张顺一愣,随即明白张慎言是什么意思了。原来经过朝廷这番搅和,张慎言反倒认为自己张家代张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