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扫落叶,嚓嚓作响。伸展的衣袖在封白悦臂下摇曳鼓荡,她顾不上去整理。
两相对峙,封白悦正想开口反驳,却被万一齐率先开口劝阻道:“让她先与陆府主回去也未尝不好,你如今伤势未愈,仇怨缠身,已是自身难保,又如何护得了她?可别指望我,我向来不喜多管闲事。”
低眉沉默片刻,封白悦最终收回手,稍稍移步,让开了二人的去路,并对钟离湲叮嘱道:“那套剑法切勿荒废了,我会再去陆府找你,我希望那时的你已将武艺学成。”
“剑法,我会认真去练。不过,我也希望你再去找我的时候,不是抱着复仇为目的,而是单纯叙旧。”钟离湲略略点头。瞧着封白悦那面无表情的脸,她便知封白悦多少还是心有不甘就这样放她离开,但却没有办法。
秋末冬初的白昼总是比夏日的短,此刻太阳已经挨着西山山顶。就连风,都失去了温度,拂过脸颊,凉意浸人。
走出院子,钟离湲便见不远处的树荫下栓着两匹令她很熟悉的马,一匹是陆景行的,而另一匹则是她当时亲自挑选的。
两人走过去,陆景行一边解着缰绳,一边对钟离湲说道:“天色有些晚了,我们先寻处客栈住下,明日一早再回去。”
“好。”钟离湲点头回应,接过陆景行递来的缰绳。
两人翻身上马,在马蹄奔踏中,最终他们离开了这座静谧的院落。
黄昏斜阳,晚风倾寒,骏马奔行,衣袂飘飘。此时天边起了大片如画笔渲染般的火烧云,呈现出五彩缤纷的暖色调。
而钟离湲在不经意抬头看去的瞬间,不由发出一声赞叹:“好美的云霞。”
“喜欢便停下来看看再走。”陆景行轻轻一笑,率先停下马蹄。刚刚耳边虽皆是风声,但他却将钟离湲的那句感叹听得清清楚楚。
绚丽的霞光撒在两人身上,发丝倾舞,钟离湲也随之停马,会看陆景行一眼:“我正有此意。”
云霞总是富有感染力,仿若染了两人两马一片灿红轻纱。钟离湲在全神贯注地欣赏天边晚霞,陆景行则是在看着她。她面带浅笑,满眼皆是云霞。而陆景行同样面含笑意,却满眼皆是她那晕染了红霞的侧脸。
美好的东西总是不易留住,就如眼前这妖艳红霞,它最终还是一点一点淡去了,直至消失。不过钟离湲觉得这已经够了,马蹄声复又响起,暮色中的两人不再耽误,向前而去。
待到暮色已苍茫朦胧时,他们终于找了一家客栈。
然而,不是冤家不聚头,钟离湲刚走进客栈,便遇到了那晚围杀她与封白悦的一行人。那夜在月光下,双方视物虽都比较模糊,却不难看清对方的容貌长相,并且记住。
这行人似乎也是刚进客栈不久,此刻正围坐在一桌用晚膳。他们先瞧见了陆景行,作为江湖熟人,自然应该起身去行个礼。
“陆府主,府中被掳走之人可曾找到?”随着声音看去,钟离湲很容易便认出,此人便是那夜阻止那个柳少庄主杀她们之人,四十多岁的模样,略显沉稳。
此人名叫石仓莫,乃是君剑阁水南羌的手下。当日陆景行在得知钟离湲被人掳走时,恰好是同这行人在一起,只不过在知道府里出事后,陆景行便独自离开了。
如今再次相遇,见问起自己府里的事,陆景行拱手回道:“多谢记挂,人已找到。”
“女魔头!拿命来!”一道怒吼声打破了这平和氛围,那柳少庄主竟突然拔剑直直刺向钟离湲。
变故太快,众人皆是一惊。钟离湲来不及躲闪,剑尖似乎在下一瞬便会刺进自己心脏,眼前却是剑光一闪,随着一道铿锵的碰击声响起,那柳少庄主的剑已经偏离了轨迹。
剑气所过,梁间的布制帘幕被斜切下一道口,在灯火中飘摇欲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