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
宣仁帝面对收拾妥当、准备出宫的昭华,语重心长地叮嘱她。
“昌平母妃早逝,魏老夫人突发病症,膝下也无其他儿女随侍左右,皇儿,你就以昌平的身份,尽一份孝心。
“而且,这魏家乃世族之首,你也算是替父皇走动走动,以昭皇恩浩荡。”
昭华心思沉重。
若只是去探望老夫人,她别无他念。
但,偏偏那是魏玠的祖母。
宣仁帝还备了根千年人参,让昭华带去。
昭华领命后,心绪繁杂地退出内殿。
绿兰在殿外等候,恭敬地接下昭华手中的礼盒,并言明。
“公主,魏相正在宫门外等您。”
昭华淡定如常,面上看不出一丝异样。
早前,绿兰就向她大致介绍过魏府的情况。
昌平的母亲荣妃,是魏老夫人最疼爱的幺女,及笄后入宫,成为皇上的宠妃之一。
可惜红颜薄命。
荣妃身子虚,产后一直不见好。
昌平公主不到三岁,荣妃便香消玉殒了。
女儿早逝,魏老夫人就将感情投注到年幼的昌平公主身上。
因而,昌平公主儿时也在魏府住过一段时间。
绿兰跟昭华说这些,主要是想提醒她——魏老夫人十分了解真正的昌平公主,此行去魏府,要万分谨慎。
宫门外,停着两辆马车。
魏玠站在其中一辆马车边,绛紫官服威风气派,却被他那如玉般朗润的气质压制,收敛锋芒,与光同尘。
他身边的随从不是陆从,而是一个陌生的、面无表情的男人。
昭华再看见魏玠,已经不像昨日“初见”时紧张。
她如今顶着昌平公主的脸,只当他是魏相,是自己的表兄。
那个来自大漠的昭华,那个日夜在他身下、被他欺负的昭华,已经“死”在安城。
昭华姿态轻松地走到魏玠跟前,不再避讳跟他对视。
“魏相。”
魏玠对她行见礼,眉眼流淌着温和,仿佛是个好脾气的。
“公主,请上马车。”
顺利地打过招呼,昭华脚步都轻快了。
……
魏府。
马车停下后,昭华借由步梯走下。
瞧见那魏府的门楣,阳光正好照在上面,只觉得光芒万丈。
那些仆婢们恭敬站在两侧,迎接他们。
昭华是客,魏玠亲自在前引路,她则跟在后面,始终跟他控制着十步左右的距离。
到了魏老夫人的居所,魏玠侧开身子,给她让路。
“公主,请。”
这意思,是要她先进去。
昭华迈开步子,从容不迫地进内室。
后头没有脚步声,想来是男女有防,魏玠要在外头等候。
昭华大大松了一口气,顿觉腰杆都能挺直了。
内室。
魏老夫人躺在病榻上,旁边有几个婆子伺候着。
她脸色青灰,不见红润。
看到外孙女,老夫人眼皮撑开一些,有了病殃殃的笑容。
“昌平……昌平啊。”她急切地抬起胳膊,招呼外孙女近前来。
昭华快步走过去,一个婆子顺势搬来凳子让她坐。
“外祖母!”昭华握住老夫人的手,目光拳拳切切,流露出的关心一点不像假的。
魏老夫人自己病着,却用一种看病人的关切眼神望着昭华。
“昌平,这三年,可受苦了?”
昭华轻轻摇头,还流出几滴泪来。
“不苦。都是我该受的。外祖母,您怎么就病了,是哪里不舒服?”
她将话题从自己身上扯开。
魏老夫人讪讪道,“人老了,各样的病就出来了。眼前瞧着你,外祖母自然也就舒坦了。昌平啊,不走了,多陪陪外祖母。”
她看着面前这张脸酷似已逝女儿的脸,失神地想要抚摸。
尽管自己这张假面毫无破绽,昭华还是怕被人触
碰。
昭华眼疾手快,双手握住魏老夫人那只松弛皱巴的手。
“听外祖母的!昌平不走,昌平伺候您,直到您痊愈为止!”
她只是一时应付之言,讨魏老夫人欢心的。
却不想魏老夫人还真就当了真,当天魏家就派人去宫里向皇帝说明情况。
宣仁帝大手一挥——“难得她们祖孙情深,那便让昌平侍疾吧!”
昭华得知此情后,急得团团转。
这可不行啊!
她本就想离魏玠越远越好,怎么还羊入虎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