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年纪的人听不得死字，华老夫人横了华源姗一眼，拧着眉坐在床上不发一言。
华丞相狐疑地看过来，消渴症虽然无法完全治愈，但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病症，母亲若是生了病治就是了！
何必非要瞒着？
难不成是这孽女为了逃避惩罚胡诌的？
思及此，华丞相沉脸欲骂。
“父亲若是不信，大可多情几个大夫来看。”华源昭扫了眼李大夫，慢悠悠地补了句：“最好别请之前熟悉的。”
免得有人从中作梗！
华老太太抬头，目光从苏姨娘脸上一掠而过，又稳稳地落在华丞相身上：“穆儿。”
“母亲。”华丞相忙应声。
“请太医来。”华老夫人阴着脸，竟在短时间内镇定下了下来。
李大夫急的满头大汗，几度偷看苏姨娘，希望后者拿个主意。
这华老夫人病症严重，但凡有些医术
在身上的大夫都能看出来，哪里经得起查？
苏姨娘也出了一身的冷汗，这太医可不是她能轻易收买的，这万一被看出来……
华老夫人突然补了句：“你亲自去请。”
华丞相微怔，但也没多说什么，叮嘱了两句便走。
他亲自为母亲请太医，传出去也能得个孝顺名声，虽然折腾了些，但也没什么不好的。
华丞相亲自命人驾车打了个来回，回到福寿堂时身旁多了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医。
华源昭看过去，就见这位老太医赫然便是之前为皇后悬丝诊脉的那位。
当时华源昭没在意，但后来想起来，极其佩服这位的诊脉的本事。
有他在，应当不会连个消渴症都看不出来。
“母亲，这位是太医院院正吴大人。”华丞相客气地说，神色间并无倨傲之色。
“有劳吴大人。”华老夫人颔首。
吴太医
也不含糊，利落的诊脉后朝着华丞相投去不赞成的目光：“华大人……”
“您请说……”华丞相忙问。
吴太医欲言又止，最终只说：“老夫人身体康健，只是老人家受不得气，这次委实是被气狠了，才损了身子。”
他起身说：“老夫留张方子，吃上三天也就无碍了。”
可惜了，这位老夫人得了消渴症也有些时日了，也不知道还能熬多久。
若是寻常人家，他定然会管上一管，可这丞相府么……
老夫人若是没了，丞相也得丁忧，也算是合了上头那位的心意了……
吴太医揣着满腹心思走了，独留下满室的寂静。
“哈。”华源姗讥笑出声，嘲讽地看向华源昭：“我当长姐有什么本事，原来也不过是在胡诌罢了。”
华源昭沉默不语，她相信自己判断，也敢相信那位老太医的医术。
既然
如此，那太医口中的那句“身体康健”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祖母，您这几日身子不爽利，便让姗儿才侍奉您可好？”
华源姗笑眯眯地搂着华老夫人的胳膊撒娇。
华老夫人斜眼看她，举着手背发青的手，强硬地拽开她的胳膊。
“越发没有规矩了。”华老夫人轻描淡写地说“一个庶女，也配？”
那孽障被抢功劳是她没本事，但一个庶女竟然也想爬到嫡女头上来抢功？给她脸了！
“母亲……”华丞相脸色微变，姗儿好歹也是他的女儿，母亲怎么能这么说？
“行了，天不早了，昭儿留下伺候，你们回去吧。”华老夫人一锤定音。
等到众人走后，华老夫人才对着站在一旁不发一言的华源昭骂：“没出息的东西！”
府中没有主母，本就该是嫡女掌内宅才对！
这孽障竟叫腌臜地里爬出
来的青楼女和贱种拿捏了！真丢人！
华源昭嘴角微抽，总觉着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我的病你能治好？”华老夫人半阖着眸子，沉沉稳稳地说。
“啊？”华源昭微讶，忙说：“消渴症无药可救，不过调养地好的话，享常人之寿还是可以的。”
华老夫人沉吟了下，才迟缓地点头。
“今天先回去，明儿起你住西厢房，给我治病。”华老夫人说完一挥手，压根没给华源昭反应的时间，便喊来下人将两人撵了出去。
走在路上茯苓还纳闷，窥见四下无人，便小声问：“小姐，老夫人明明不相信您的医术，为何还要找您治病啊？”
她又没有小姐聪明，不懂就问，免得误了小姐的事儿！
华源昭也在想这事儿，闻声喃喃道：“也许是她觉着有人要害她？”
都说人老成精，她说不定看出什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