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龙啸在大盐商徐才福举办的私塾里上课,他与徐家两个公子徐若飞,徐若光在清末秀才周翰的私塾里读书,一起上课的还有周翰的独生女儿周星阑。
朗朗的读书声从课堂里传出,还有周老先生那抑扬顿挫的声音。渐渐地,声音稀稀落落,七零八散。
徐若飞拿出一本连环画偷偷地藏在《论语》下面看。徐若光正在戳坐在前面周星阑的背,小声说道:“喂,喂,我有个好东西给你。”
星阑塞了一张纸条给若光,仍若无其事地读书。
若光欣喜地打开纸条一看:“现在上课时间,有话下课再说。”
若光对着星阑的背影挥了挥拳,无可奈何又凑去找龙啸:“大思想家,看什么呢?”
龙啸正望着窗外发呆,一言不发。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母亲的背影。她默默地收拾店铺里被砸坏的东西,能用的摆好,不能用的收在后院里。
她没有泪水,甚至没有抱怨。当龙啸走进来时,她还向他微笑致意,轻松地说道:“回来了。抱歉,晚饭只有晚点再吃。”
“舅舅呢?”龙啸问。
“我让贾福送他回家去了。”雅淑平静地说。
“他又去赌钱了?他总是这样,让我们日子怎么过。”龙啸气愤地说道。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母亲陷入了沉思,然后继续说。“你长大了我再告诉你。你整理一下,我去做饭。”
“妈妈,我长大了一定要拿回属于我们‘龙正德堂’的东西,绝不让人欺负我们。”龙啸望着妈妈,不假思索地说。
“有志气。但是想想你凭什么?”母亲鼓励地看着龙啸。
“凭什么?凭什么?”龙啸陷入了沉思。
“龙啸,”一个威严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着,周老先生正一脸恼怒地盯着他。“上课又在开小差,站在后面去。你回去背熟《孟子》一到十篇。”
龙啸颓然地站在教室后面。雪花仍在窗外飞舞。周星阑有些同情地看看后面站着的龙啸。徐若光得意地扮着鬼脸,然后假模假样地读起书来。
放学了,龙啸一个人背着书包悻悻而回。
徐家庭院里。
徐家二姨太,一个身穿紫貂皮大衣,手提一个小铜火炉的三十来岁的女人。
她正在数落着刘雅淑:“龙夫人,我就说你身体娇贵,怎能干得了这样的粗活。你硬要拿去绣,你看看这水红的绸缎被单。这可是我家老爷娶五姨太的新婚床单,这绣工还不错。你看这皱皱巴巴地都快成抹布了。”
雅淑本想补贴一些家用,领了徐家床单来绣,没想到竟搞成这样。脸红一阵,白一阵,小声地辩解:“徐家二姨太,对不起。这绸缎本来就易皱,洗洗就焕然如新了。”
“不行,”徐家二姨太生硬地说:“我们老爷讲究,新婚被单怎么能下水呢?你弄成这样,只能按原价赔了。”
“你们太仗势欺人?”龙啸私塾放学,路过徐家内院,看到母亲受数落,他跑过来大声说。
“龙啸,这没你的事,回去。”雅淑说。
“臭小子,我们好心待你们一家,怎么就仗势欺人?”徐家二姨太气呼呼地吼道。
“你们徐永和堂,自诩以和为贵,今天在徐老爷大婚之前故意刁难,就是仗势欺人。你明明知道绸缎易皱,绣过后更皱,你让我们拿不到工钱,还要照价赔偿,这难道不是仗势欺人吗?”龙啸振振有词。
“我以为哪里来的野小子,原来也是我们徐家的一条狗。你在我们徐家私塾里免费读书,没学会礼仪和廉耻,倒学会反咬主人一口。”徐家二姨太讥讽道。
“腾”的一声,龙啸的火气就冲上脑门。他把书包往地上一甩,跳着脚大声叫嚷着,“你说谁是狗?”
雅淑慌忙拉住他,厉声说道:“龙啸,休得无礼。”然后她转过头对徐家二姨太不卑不亢地说:“徐家二姨太,说话注意分寸,不要失了你的身份。”
她平静地把书包捡起来,拍了拍包上的灰尘,然后昂起头,挺直腰板,温和地对龙啸说:“走,我们回家。”
“站住,站住。”徐家二姨太气得花容失色,又奈何不得。
龙啸第一次对母亲雅淑产生了敬佩。她背挺得直直的,鼻子朝天,大步流星地拉着龙啸就往徐家大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