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腊肉切了,勉强凑出一桌像样的菜来。
饭桌上穆老头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
待到用完晚饭,周勤三人见状也知机地说是先回房里收拾一番,穆老头方才试探着开口,问了穆空青的成绩。
穆空青不明白穆老头为何这般小心翼翼,坦言道:“府试也得了案首,还同钦差大人述了冤情。我今日回来时路过清水镇,听闻李家的人已经下狱了,连铺子都封了。”
“什么?”穆老头睁大了双眼:“案首?”
穆老头念过书,对科考之事知道的也多一些,自然明白两夺案首是多不容易的事儿。
孙氏才不管案首不案首,她只晓得儿子考中了,便喜得一拍巴掌:“我就知道我儿子能耐。”
这动静大了些,孙氏叫穆老头一瞧,面上又露出了讪笑。
穆老二此刻也是按捺不住地激动:“我就知晓,村里传的都是些丧气话。咱家空青打小就聪明,咋可能考不中。”
穆空青闻言却皱起了眉:“村里传的?”
白日里跟着一块儿下地的大伯娘赵氏道:“可不是,那群嚼舌头的,话说得可难听了。都说你考不中,白花钱,回来还拿村里人撒气呢。”
就为这事儿,赵氏也受了一番挤兑,大把人问她这生不出儿子,结果叫银子都被侄子花了去,以后家里日子可咋过。
赵氏当时嘴上同人叫嚷得凶,可心里头要说不在意,那铁定是不可能的。
听了这档子话,穆空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八成就是杏仁婶被他刺了,所以才在村里头乱传话,试图撒撒气。
穆空青也不气,只是笑道:“周礼八刑,造言居一,依据大炎律令,造谣者可是要杖二十,罚银三两的。”
这年头的平头百姓,哪儿敢扯上什么官司。
甭管能不能听懂,只要知道那些个长舌妇再叨叨可要挨板子,赵氏心里就舒坦了。
穆老太瞧她那大儿媳的架势,恨不能立刻去同人再唠上个百来回合的,立时拽了她一下:“就你能咧咧!”
穆老头那儿话还没说完,有她插嘴的地方?
赵氏这些年生不出儿子,先前大丫头还出了那档子事儿,她在村里也不知受了人多少挤兑。
现下好容易能找个出气的法子了,自然高兴得忘乎所以。
穆老头等人说完了,才又开口道:“你说李家下了大狱,这又是个什么说法?”
穆老头虽一心想要孙子科考,替他姑姑讨个公道,可在他心里,能考中秀才就已经是顶能耐的人物了。
他活了这么久,自然也知道秀才也有穷秀才,不是每个秀才都能有大能耐的。
因此,若是穆空青出息,能叫李家给他枉死的女儿赔个不是,他心头的那股子气,自然也就消了。
他连让李家的那些少爷老爷们给他女儿赔命的念头,都只敢在心里头自个儿念一念,更别提叫整个李家都下大牢了。
穆老二倒是同穆老头说过秦家的事儿,但两个商户抢生意罢了,说李家倒了都比现在可信。
这事儿已经落幕,眼瞧着大皇子是准备弃车保帅,直接将李家同清溪县令推出去顶罪了,穆空青也就不准备把个中的弯弯绕绕告诉家里。
这种事还是越少人知晓越安全,何况横竖都过去了,没得叫家里人凭白忧心。
于是穆空青只道:“当日我诉说冤情时,恰逢钦差大人在场,便令提刑按察使司严查。”
众人虽不知提刑按察使司为何,但也都点点头,并未插话。
穆空青轻描淡写:“或许正是因着李家为富不仁,叫提刑按察使司查出了些旁的东西,这才一家子都下了大牢吧。”
穆老大也是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碗盏都跳了跳,面上尽是喜色:“当初梅花没了,我就知道这李家一家子都没个好东西!如今落得这个下场,当真是该!”
何止呢。
穆空青端了杯水。
如无意外,李家一个谋逆的罪名,定是逃不掉的了。
届时押送刑场,还有好一出大戏可看。
事发匆忙,上头那位也不可能会相信,一个小小商户,竟敢联合县令私采铁矿。
就是不知道那两位皇子的尾巴都收干净了没有。
瞧着李家下狱的速度,八成是有人来不及拾掇了,一心想着趁早结案呢。
这些话现在没法说,穆空青只道:“我后头还得去镇上,跟着老师继续读书。待李家的判罚下来了,我再给家中送信。”
穆老头也点头,算是信了这个说法。
穆空青看现下还算轻松,便问了一句:“爷爷,我如今身上有了功名,也算成人了,不若我们明日去看看梅花姑姑吧,将这消息告诉她,也算是叫她瞑目。”
“这咋行!”穆老头还没说话,孙氏便忍不住开口了:“你一个小娃,咋能去看枉死的女人!”
孙氏说得虽不好听,可这却是村里人公认的。
都说还没嫁人就死了的女人怨气最重,小娃娃身上的阳气又不够,万一叫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那可就是要命的事!
穆空青也知晓村里这些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