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谭勇浩是在中考结束后的第20天踏上打工之路的。
走的那一天我俩专门去了趟杨柳二中。校门口的墙上用大红纸张贴着光荣榜,我以大坡子乡中学报考杨柳二中的几十名学生中的第一名被杨柳二中录取。我校被录取的学生只有五人,我的分数进入了杨柳二中三百多名被录取新生的前二十名,算是超常发挥了。谭勇浩说我这个成绩考上中专妥妥的。可惜报考时没有人指导我,我总觉得我很差,没敢试着考中专。
站在大红榜前,面对我考出的好成绩,我既没有想过读这个高中,也没有想过复读一年考中专,我什么都没想,因为我想不到那个层次。从小到大我脑子里只有打工这一个概念,早点儿去打工,早点儿给家里赚钱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就算读中专,那赚钱也是三四年后的事,何况还得先花钱,那这事就离我太远了,我没法去考虑。
既然没有生出其他念想,那也就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就这样吧。
应该说光荣榜上的好成绩给我的求学生涯画上了一个漂亮的句号,未来的日子里我会一直记得:我也优秀过,我也考取过好的高中。
看着光荣榜前因为考上杨柳二中而欣喜的城市家长和学生,我淡淡一笑,义无反顾地转身离去,踏上了我的打工之路。
谭勇浩和我都没有再次踏进大坡子乡中学那个伤心之地,我们的初中毕业证书也没有去领,罢了,那证也没用,不要了。
谭勇浩费了很大劲才说服了妈妈,他妈妈之所以能放行,也是因为有本村人的照应,谭妈妈亲自去本村那个领工的工长家里问了几次,确定比较靠谱,才终于点了头。而我这边就容易的多,本来我父母的打算也是等我初三一毕业就出去打工,他们愁的是没有人带我,听说有同学带着,而且去了新疆就有活干,他们求之不得。
就算去新疆有熟人照应,但是从家乡到乌鲁木齐这段路程只有我们两个人走,因为其他打工的在年初的时候就已经去了,现在没有人同行。杨柳市这个西北小城还没有通火车,我们只能先坐长途客车到西北重镇兰州,从那里搭乘去往乌鲁木齐的火车。
我和谭勇浩每人背着一个圆滚滚的蛇皮袋子,里面装的是被褥和几件换洗的衣服;每人肩头挎着一个挎包,他拿的是一个军绿色的帆布挎包,我拿的是一个蓝紫色花布做的布包,包里面装着烙好的馍,一路上我们要靠这些馍来充饥。包里面也装了大搪瓷缸子和筷子,方便路上用开水泡馍,这个搪瓷缸子也是将来到工地以后吃饭的碗和喝水的杯子。
长途客车直接把我们拉到了兰州火车站,我们两个很顺利地买上了火车票。因为是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买火车票,在售票窗口我俩紧张到大脑一片空白,怕报错了站,怕买错了日期,怕算错了钱,更怕钱被偷,好不容易拿到了票,反复核对,没有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我们第一次看到火车票,搞不清楚是什么类型的票,反正我们没听说过卧铺,也没听说过座位,走之前出过远门的乡亲们说了,上车后就钻到座位下面躺着,为此我还多拿了一条蛇皮袋子,方便衬在地板上。
离开车还有4个小时,我们两个就在站前广场上兜着圈子等火车。城市真大,人真多!我俩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饶有兴致地看着身边的一切。很快离开车只有半个小时了,我们拿着车票开始着急,心里想,按理火车应该很大,一列火车应该要装很多人才对,那为什么广场上等车的就稀稀拉拉几个人,而且好像他们还都行色匆匆?
剩十几分钟就要开车了,我俩这才意识到可能哪里搞错了,我们找了个穿制服的人询问从哪里上车,他惊讶地看着我们说,哪有在广场上等火车的,还不赶紧去候车室,车就要开了。
该死!走的时候问了那么多参谋,就是没人告诉我们等火车应该在候车室。我们一路狂奔,到处去问,终于在列车员就要关门的那一刻踏上了火车,急得全身都湿透了。
进新疆的绿皮火车那不是一般的挤,整个车厢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自己的前胸贴着别人的后背,挤得连呼吸都困难。我很想把铺盖卷放在地上,坐在上面,但是脚下空不出这么一小块地方来。挤了好一阵子,我俩还在车门旁边的过道里,别说躺在椅子下面,火车都走出老远了,我们还没看见火车上的椅子长什么样。
火车走出兰州城,停了几个站,又上了一些人之后终于开足马力向前奔去。挤在门口过道里的人也在陆陆续续往车厢中间走,慢慢地,门口过道处没那么挤了,我们终于可以把铺盖卷放在地上,坐在上面了,三天二夜60多个小时的旅行就这么开始了。
六月的天气,没有空调的火车,车厢里那么多人,呼吸受到压迫,手脚不能伸展,就在那方寸之地,要么站着,要么蹲着,那种闷热,那种难受,真有点儿被塞进麻袋里捆起来的感觉。座位下面的空地轮不到我们,早有人在里面躺着了,甚至有人爬到了行李架上坐着或躺着。
两个昼夜之后,我和谭勇浩的脚都肿了,我们这才知道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