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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谛听身为引路人的这几百年里,没有遇到什么他解决不了的事,每日的工作枯燥乏味、千篇一律,每个引路人都是这样,在接引阿槐之前,谛听是这么认为的。
但现在他不确定了。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你都怎么处理?”
面对阿槐的问题,谛听沉默片刻,答道:“我没遇到过。”
阿槐啊了一声:“那发生这种事要怎么办才好呢?”
谛听:“我没遇到过。”
言下之意就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阿槐笑起来:“那就是说,随便我处置了呗?”
谛听:……
他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阿槐,又看看那个缝合怪,实在是没法把他们俩和正常死灵相提并论,这么奇怪的生物,要怎么净化?
谢卓跟丹波总算是不吵了,他们惊恐地看向“随便处置”的阿槐,感觉有一层浓重的死亡黑影笼罩在头上,“你别过来!别过来!”
两人叫得异口同声,还挺有默契,阿槐笑得不行,“正好我要搬家了,门口还缺一对石狮子镇宅,就你们俩好啦!”
风吹日晒雨打雷劈,等到他们自然消亡回归法则,至少还得个几十上百年吧?
谛听别过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反正她胡闹也不是这一回两回了,法则允许,他又能说什么?
长毛小狗耳朵动了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阿槐大人要搬走,但它其实是想换个地方住一住的,算算日子,它也在槐树路99号住了百来年了,从来没有出去过,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它嗅了嗅空气,对阿槐说:“阿槐大人,外面似乎来了人。”
阿槐眯起眼睛,随手让一条碧色小蛇把缝合怪吞下去,然后就响起了敲门声,活人路过这里从来不会在意,除非他们是刻意找来。
“我去看看。”
阿松抬腿就往外走,这种小事肯定不能让阿槐大人亲自去,否则要他跟阿柏有什么用?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外头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看起来得有六十岁左右,可能更老一些,形容憔悴,眼睛却遍布血丝,见来开门的是阿松而不是他们想见的阿槐,两人怒吼着:“殷槐呢!殷槐在哪里!让她出来见我们!她把我们家阿卓害得这样惨,让她出来见我们!”
“她是心虚了吗!这个恶毒的女人,她也会心虚吗!把我的孩子还给我!阿卓,阿卓,你死得好冤枉、好惨啊!”
院子里的猫猫狗狗抬起头,两人站在门口,被这满院子猫狗吓了一跳,阿槐从正屋出来,嘴角笑容满满:“你们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再说一遍试试?”
“说就说!”
他们现在没了儿子,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今天来,他们就是找殷槐算账的!
夫妻俩气势汹汹:“我们家到底欠了你什么?当初案子就结了,钱也给了,你现在又来找事,你居心何在?过了十五年你还念念不忘,你就是贪!”
阿柏一巴掌甩在了谢父脸上,将他打飞出去,直接从门口飞过了街道,撞在墙上才停下,他怀里的刀也因此掉出来,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阿槐笑了:“原来是想杀我呀,我就站在这儿,你倒是来呀。”
她语气嘲弄,谢父半天没能爬起来,哇的呕了一口血!说时迟那时快,谢母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想要扑上去检查丈夫的伤,但转手却又是另一把刀,直直捅进了阿槐的肚子!
苍老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笑:“你害了我儿子,我要你偿命!”
“阿槐!”
没等阿松阿柏跟谛听动手,打斜里传来另一声凄厉的吼叫,紧接着谢母被一把推开,鄂潜焦急万分的脸出现在阿槐跟前,“你没事吧?你——”
阿槐眨眨眼,伸手握住刀柄,很随意地拔了出来,怎么说呢,一滴血也没有,连衣服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中,“你怎么来了?”
鄂潜刚到就看见谢母把刀捅进阿槐肚子,当时吓得他魂飞魄散,冲上来一看,阿槐什么事都没有,但他却还在后怕之中,双手微微颤抖,半晌才回答道:“我听孔淞说你要走了,去殷家没找到你,就想着到这里碰碰运气。”
阿槐把刀交给他,“我没跟你道别,生气啦?”
她像对待朋友一样语气亲昵自然,鄂潜望着她:“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已经尽了你最大的努力了。”阿槐笑吟吟地看他,往后退了一步,“鄂潜,再见。”
鄂潜怔怔地望着她,阿槐的世界与他不同,生与死,阴与阳,活人无法跨越,他也不能靠近她太久,否则会被同化。
从阿槐从地底爬出来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不能与活人交往过密,这世上也许会有能够理解她、接受她的人存在,但阿槐不能跟他们在一起。
眼看阿槐转身进了朱红色的门,鄂潜忍不住问:“真的能再见吗!”
阿槐没有回答,只是背对着他摆了摆手,大门渐渐在鄂潜面前关上,只剩下倒在地上的谢家夫妻,幸好他是开车来的,有行车记录仪,杀人未遂,够这对夫妻喝一壶的。
他们没有教育好儿子,儿子犯罪后不思悔改,还帮助他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