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一曲。
灯火通明,空气里泛着浓郁的脂粉味。
媚笑声,打趣声,调情声,乐声,呼声,鼓掌声,响成一片。
娇媚的脸蛋,高耸的邪恶,珠圆玉润的胳膊,白腻修长的大腿,若隐若现的芳草丛……
好一片花花世界。
正所谓花花世界迷人眼。
郑大进了一曲,满心便只想着放浪形骸、及时行乐那点事。
什么老张,什么黄天,什么被赶出天牢的郁闷,什么狠狠报复的念头,统统抛至脑后。
先好好发泄一把,舒缓筋骨,才是正事。
“哟,郑爷,好些天没见着您了。”
一位相熟的老鸨在人群中一眼便看见了郑大,扭着水蛇腰和梨形胯,荡漾起既白又圆且大的软欧包,挥舞着手中的丝绢,热情迎了上来。
不待郑大开口,徐娘半老、丰韵犹存的老鸨就拉过郑大的左臂,狠狠拢进凶残至极的邪恶里,整个人近乎挂在郑大身上,擦了大红唇脂的红唇扑在郑大耳边,呵气如兰:“郑爷,九娘可常念道着您嘞。您可真狠心啊,这么长时间不来看她。”
郑大左臂用力蹭了蹭,抬起右手,轻轻拍打惩罚了一下邪恶,正色说道:“别叫我郑爷,叫我大爷。”
“好嘞,大爷。”
老鸨丝滑改口,旋即催促起来,“大爷这就去疼惜疼惜九娘?”
“呵……”
郑大嗤了一声,撇嘴说道,“我只会让九娘疼,倒是想疼惜疼惜你哟。”
“哎呀……”
老鸨扭了扭身子,很是害羞的样子,“大爷可真坏。”
可身后硕大的梨子却毫无矫揉造作痕迹地轻轻撞了一下郑大的腰。
只这轻轻一撞,一触即离的荡漾,就撞得郑大心花怒放起来。
若不是街上人多,也施展不开,郑大便要化身恶狼,狠狠扑上去,吃了老鸨。
火气腾的一下就上了小头。
“来嘛,大爷。”
老鸨这时又用丝绢捂嘴轻笑,挑弄郑大,拉着郑大往里走去,“您这么龙精虎猛,我可遭不住,还是吃九娘去吧。”
郑大半推半就,享受着邪恶与梨子的交错荡漾,往楼里走去。
只走了十几步路,郑大怀里揣着的碎银和铜钱,就在娇笑声中悉数进了老鸨的手。
搜刮完了银钱,老鸨面不改色地把郑大交给了早就候着的龟公,送往后院九娘房里去。
即便留恋老鸨的邪恶,郑大却也只能不舍地放手。
能在一曲做一楼的老鸨,自不会再轻易接客。
以郑大的身份、地位和财富,还不够格让老鸨陪睡。
就算碰上一些喜欢熟女的客人,非老鸨陪睡不可,老鸨也得掂量一番。
只有发生老鸨身后靠山都压不住的情况,老鸨才会奉献自己,好好伺候惹不起的客人。
人一旦误入歧途,哪有那么容易逃离出来?
青楼女子尤其如此。
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红唇万客尝。
这句诗极其写实,但又没能将沦落青楼之中风尘女子的遭遇中最为残酷的一面描述出来。
花柳何来?
被薄幸之人始乱终弃何其之多?
孤独病死柴房之中,被扔进井里,被乱棍打死,被沉泥塘……
真应了佛门秃驴常说的那句话,有生皆苦。
安排好郑大,老鸨叹息一声,扭过身,脸上复又堆起明媚娇艳的笑容,又来到楼门处,招揽客人。
郑大这时可不会叹息,只是喘息声稍稍重了一些。
身姿与老鸨相近,同样丰满的九娘盘在郑大身上,承受着凶猛的挞伐。
九娘眼中倒映着粉红的灯火,却已没了属于自己的光。
这是她今晚接的第一个客,绝不是最后一个客。
自沦落青楼以来,每天入夜以后,九娘便没得休息,必须一个接一个地伺候客人,承受苦难。
欢愉?
哪有欢愉可言,就连苦痛都很少感觉到了,早已麻木。
然而眼中没了属于自己的光,麻木了的九娘,还得强颜欢笑,伪装出无比欢愉、娇弱不堪挞伐的模样。
呻吟、抓挠、胡言乱语、颤抖……
一切手段尽出,只为客人能满意,只为能尽快结束,少些折磨。
“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头呢?”
很多时候,九娘总会这么问自己,然后得到带来更为刺骨伤痛的答案,变得愈发麻木。
因为这样的日子太长太长了,看不见到头的那一天。
除非自己死去。
然而,一入青楼,在攒够赎身钱之前,命就不属于自己了。
哪怕是南曲和中曲的那些花魁,也是如此。
想死?
可以,先把赎身钱付了。
可是赎身钱,那是多么庞大的一个数字。
身为平康坊一曲里最为普通、最为底层的娼妓,九娘就算豁出命去,每晚接六个客人,也要攒上十年。
这十年仅仅只是十年时间吗?
是一万六千五百六十多个客人,是一万六千五百六十多次折磨!
期间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