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谢楷才悠悠叹道:
“六郎,无论如何,我与你母亲都是为了你好啊。你从前无才无德,我们便不对你有所苛求,后来你四处生事,我们想将你送回会稽,也只是怕你会遭旁人的报复,现在,即使你不认为这是弥补,但,你总该要娶妻生子......”
“那谢席玉呢?”
谢不为再一次打断了谢楷沉浸于自己逻辑中的言语,并觉得有些好笑,“你们不替谢席玉定亲,不就是因为他不愿意吗?”
“既然如此,你们又问过我愿不愿意吗?”
他已是失笑连连,眼中渐有水光漫出,“你们不曾问过我愿不愿意被你们冷落,也不曾问过我究竟愿不愿意回会稽,甚至事到如今,也没问过我愿不愿意定亲。”
他陡然一顿,坠在下睫的一颗泪倏地滑落,瞬又消失在毛毡中,但唇角的弧度却未减分毫,“或是说,其实你们不用问也知道,我不愿意,但却不顾我的意愿,强硬地为我安排一切。”
“所以,你的意愿是什么?是要和孟相长相厮守,还是和太子一直纠缠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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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始至终都鲜少出言的诸葛珊竟突然开了口。
她长眉半蹙,言语淡淡,却如一柄剑,直直戳开了谢不为与谢楷都未曾提及或有意遮掩的关键。
“六郎,我并不是想指责你什么,只是你年纪尚小,有许多事,可能你自己都不曾探清自己的想法。”
她亦是一叹,“你先是与太子相好,后又与孟相闹得人尽皆知,现在,又说要与太子在一起。”
她凝望着谢不为,“我只问你一句,你现在喜欢的是太子吗?”
谢不为本就与诸葛珊相处不多,更是甚少直视诸葛珊的眼睛,也就从未发现,原来诸葛珊卸下身为世家主母的庄重之后,那一双眼中,竟也会有淡淡的愁绪。
他似是为那愁绪所染,竟不能像反驳谢楷一般反驳诸葛珊,一时只能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过后,他才听见了自己莫名有些低哑的声音,“如果我说是,你们就能尊重我的意愿吗?”
谢楷本欲接言,却被诸葛珊及时按住。
她仍是凝着谢不为,“如果你想要的是我们尊重你的意愿,那我和你父亲就不会再为你安排,也不会干涉你与太子如何。”
“是,我是喜欢太子殿下。”他回答得爽快,像是被诸葛珊话中的承诺所引诱,便未有半分犹豫,但藏在宽袖中的掌心却无端微微发了汗。
诸葛珊当真微微一笑,鬓边的簪钗流苏就此略略摇曳,却遮不住她眼角生出的皱纹。
她再开口,语调已是极轻,甚至带有几分小心翼翼的意味,“六郎,回来住吧,我与你父亲,也想多看看你。”
谢不为眉头一蹙,不自觉后退了半步,便踩在了毛毡之上。
脚下的柔软提醒他,他如今已是回到了谢府。
从北郊回来后,他既没有回萧照临所赠的宅院,也没有回谢府,而是学着谢翊,常住凤池台。
究其原因,不过是他既不想面对萧照临的感情,也不想与谢楷和诸葛珊有什么接触。
但这两者却有大大的不同。
前者是他还不知道要如何处理和萧照临之间的关系,而后者则是他早已想清楚,即使他认同自己身为陈郡谢氏的身份与责任,也不想......原谅谢楷与诸葛珊。
因为但凡他们对原主有多半分的关心,也不会让谢席玉的恶意如此轻易地得逞。
甚至,有时他还会想,如果原主不出事,那他是不是也不会来到这个世界。
更何况,他也不认为谢楷与诸葛珊让他回来,是完完全全只出于对他后知后觉的感情。
毕竟,如果换作原主在此,即使原主没有死在会稽,谢楷与诸葛珊应当也不会想让原主留在他们身边。
想到此,谢不为便再没有任何迟疑,也只淡淡一笑,“有谢席玉陪你们就够了。”
说罢,再不顾什么,旋即转身离开了正堂。
只是他走得匆忙,未曾留意谢席玉的反应。
不然,他一眼便能看到,谢席玉案上的玉盏,不知何时竟碎成了两半,盏中清酒由此流满了整个案面,也沾湿了谢席玉从来不染一丝尘埃的衣袖。
而谢席玉微蜷的掌心之中,竟隐隐有血痕闪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窗外天光渐散,谢不为的影子也模糊在了谢楷与诸葛珊的面前,谢楷才悠悠叹道:
“六郎,无论如何,我与你母亲都是为了你好啊。你从前无才无德,我们便不对你有所苛求,后来你四处生事,我们想将你送回会稽,也只是怕你会遭旁人的报复,现在,即使你不认为这是弥补,但,你总该要娶妻生子......”
“那谢席玉呢?”
谢不为再一次打断了谢楷沉浸于自己逻辑中的言语,并觉得有些好笑,“你们不替谢席玉定亲,不就是因为他不愿意吗?”
“既然如此,你们又问过我愿不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