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胆…”青葱碧绿的山涧,飞溅而下的瀑布, 水幕遮掩的帘洞中, 飞蓬半躺半靠于细细的溪流里, 蓝色的衣袂在水中被浸湿大半:“我会的阵法你都会, 把霍休的魂魄放出来吧…”
一道蓝影亮起,散发森寒剑意的长剑仿若透明,从飞蓬体内闪动而出,化为一个七八岁大的白衣孩童:“是,主人。”
照胆以灵气随手画出一个红光闪闪的阵法, 只剩下魂体的霍休被其丢入其中,惨嚎声骤然响起:“啊啊啊啊!”
“有那么疼吗?”飞蓬托起腮帮子, 湛蓝色的眼眸一亮一亮。
照胆皱了皱眉, 抬手让阵法停下:“人族的魂魄太弱了,这点痛楚,还不如主人你当初修炼一些灵魂秘法的万一呢。”
霍休大口喘息着,瞧着飞蓬的眼神尽是恐惧:“你不是人,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话听起来似乎在骂人,但飞蓬明白其言之意, 不由哑然失笑:“人?我的确不是人族…”
比起死亡,人往往更害怕未知,霍休打了个寒颤, 飞蓬却似乎失去了兴趣。
他半阖眼眸,低低一笑:“不过,我现在这样又算是什么呢?非神非魔非人非鬼, 又未能回返昔年单纯的风云之子身份,也是可笑。”
“主人…”照胆抿了抿唇:“您只差一步之遥而已,只要过了天罚就…”
说到这里,他亦语塞。在轮回中有所感悟,全盛时期战力提高不少,在如斯情况下,飞蓬都撑不过天罚,不得不用秘法强行转世以避开天道锁定。甚至,这一世连一点神力都不敢外泄,才能避免被天罚找到,想渡劫何其困难。
随手划拉了一下水流,激起些许白浪,飞蓬身体一歪,整个后背都浸在水里:“何必自欺欺人呢?照胆,这种秘法只能用一次,此生身死时,便是天罚再次上门之日……”
他自嘲的掀了掀嘴角:“要于人族短短一生中看透一切晋升天道境界,才有可能渡过天罚,但时间最多只有百年。这一步要是好迈出,我、魔尊、烛龙、冥主岂会一卡几十万年?”
完全没听懂的霍休一脸懵然,继而在加固的阵法中惨叫连连。
声音传不出水帘洞,早把他视作无物的飞蓬并不在乎。他静静的躺了很久,忽然道:“照胆,我记得你几年前借心神联系找到我时说,神魔两界已开战?”
“是,主人…”照胆微微蹙眉:“魔尊重楼练兵多年,又兼地皇神农在背后支持,哪怕昔日兽族高层只剩下他和神女瑶姬,以魔界强者为尊的规则,魔军战斗力总体上亦高于神界…”
语气一顿,他低语道:“再说了,主人你坠入轮回,神族损失共三层精锐战力。天魔族此番哪怕不帮魔界,神界也占不到任何便宜。更何况,论兵法,只有你才是魔尊的对手…”
飞蓬轻轻一叹:“照胆,你想过一点没有?母蛊那一次生出灵智暴动,是被我用神力在体内强行压制,方令其真正彻底臣服。”
睁开的蓝眸是一片如水的沉静,照胆一怔,还没答话,就见飞蓬浅浅一笑:“可哪怕无有外泄神力,那枚‘钥匙’亦被引动了,魔尊当能确认我之下落。”
“不,主人…重…魔尊,没那么…当年您当着他和帝女九天、长老团的面选择自毁神格神骨坠入轮回,已摆明脱离神族…”照胆的音调带着几分犹疑:“神魔之事,按理与您再无关系!”
飞蓬低低笑了出来:“是吗?可你别忘了,最初带领神族参战的是我,和共工配合俘虏他的是我,统帅人神联军给兽族造成巨大损失的是我。”
“退位都还忍不住关注战场,甚至提议逐鹿之战、剑指兽王的也是我。”他的声线充盈淡淡的疲倦和冰冷:“最后,拦住兽族援军,将冥主死死挡在逐鹿之外,让他没能去救蚩尤…”
飞蓬扯了扯嘴角:“以至于兽族领袖陨落,兵败如山倒只能如丧家之犬般逃入九幽的,还是我!”他此时笑得比哭得还难看:“杀父之仇、灭族之恨…”
“主人!战场上各为其主,才是正常。”照胆冷着脸打断其言:“开始挑起战争的是兽族对人族,你只是不忍心人族灭族而已。背叛兽族给了蚩尤巨大打击的,是共工,他主动找上了你。”
他的话语带着温和的安抚:“作为神族统帅,你又做错了什么?重楼没资格怪你!他被俘之后,是你命共工去劝降,好让他出气。而且,被遗忘是最好的保护,是你费大力,才保住他的命。”
“更别说,你明知道放他走,会丢掉打拼来的权势地位,也还是那么做了!”照胆深吸一口气道:“逐鹿之战,你只是充当幕僚提了建议,执行的亦是九天和轩辕。蚩尤的死,你和九天都没想到,轩辕才是下手的人。而这一切的□□是神族长老团贪心不足,他们才是罪魁祸首!”
飞蓬木愣愣的凝望头顶的黑石还有周围的雾气,良久,才倦怠的说道:“但九天是帝女,谁死都轮不到她。轩辕被女娲娘娘复活再任人族首领之位,魔尊没突破绝不会不给三皇面子。”
“只有长老团和我,是他最可能下手的。或许现在不会,那战后呢?”飞蓬摇了摇头:“斩草除根,是魔族素来的习惯。”
照胆沉默了少顷,忽然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