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甚尔深吸了一口气,确定不是自己眼花了。
“樱江小姐,你是不是填错数字了?”
三百万日元是一个小数目。
对他来说,半天就能赌完,即便是拿去买咒具,也只能买个中等的。
但樱江没打算多给,芙溪家出来的人一向重视利益、珍惜金钱,否则这个家族也不会敛下巨额的财富。
“伏黑大师接的这项委托,悬赏金额就是这个数目,现在委托终止,你可以拿钱离开了。”
行李都已经给伏黑甚尔打包好了,他的武器库被一只空花盆装着,丢在了庄园的大门口。
看来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把芙溪弄回来,委托就是个幌子,而他是个工具人。
伏黑甚尔不乐意了。
二十亿美金让他离开芙溪,他现在就从日本消失。
三百万日元让他离开芙溪,不好意思,他今晚都要跟她住一个房间。
“我不会背叛我的挚友。”伏黑甚尔拎起武器库,将支票丢给了樱江,“以后不要用这种小钱来侮辱我们的友谊。”
要侮辱,就要用大钱。
“伏黑甚尔,你接下这个任务不就是为了这三百万日元么?你还想得到什么?”樱江的脸色开始变得扭曲,“你不会真以为芙溪小姐会将整个家族送给你玩吧?”
这是她的担忧之一。
芙溪是唯一的继承人,骨子里继承了这个家族的凉薄,却并不贪婪。
她不和任何人亲近,也完全没有任何执念。
没有执念就意味着没有弱点。
家主之位若是由她继承,有可能会做的比上一任家主更加出色,也有可能第二天就转手送人。
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我是因为三百万日元来这里的,但那是为了委托,不是为了抛弃我的朋友。”伏黑甚尔说。
朋友一词,他咬了重音,突然也觉得这很可笑。
为了钱就可以出卖的朋友,最后又因为钱没到位决定不出卖了。
他把她扔在了物质的天平上。
从花园到房间的这段路似乎格外漫长,路灯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
在这道因为弓着腰而显出老态的影子里,他看到了自己在烂泥中得过且过的一生。
出生前受不受期待不知道,出生后就是一个笑话。
各方面都是笑话。
天生无咒力,却生在咒术世家,父母和同胞兄长都看不起自己。
长大后呢,喝酒喝不醉,赌马赌不赢,口袋没有钱,身边没朋友。
他在富婆里很受欢迎,但别人只爱他的皮囊和一身力气,除此之外——他也找不到自己的其他优点了。
同行不少转业离开的,有一位相熟的对他说过,靠身体吃饭的小白脸和反社会的术师杀手,未来是走不了多远的。
他嗤之以鼻。
他从来就不会去考虑未来。
视野里出现了两只脚,踩在了他的影子上。有意思的是,刚好踩在他头部的边缘,就像长出了两只角。
“你怎么这么慢?”女孩问他,“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
他慢慢抬起脸,看到芙溪朝他递来一只苹果。
“吃苹果,是青森产的,这个庄园里只有这玩意还不错。”
苹果已经削好了,还没有被氧化,是最新鲜的状态。
伏黑甚尔接过咬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在中国,苹果有代表平安幸福的寓意。”芙溪微笑着看他,“身体健康,平平安安,就是最大的幸福,伏黑先生,我希望你永远幸福。”
呵。
大概只有病患才会说出这种话。
人总是缺什么就想要什么。
身体强壮的伏黑甚尔并不能理解这种幸福。
“你这次又想画哪家的年轻男孩啊?”他边啃苹果边看她画画。
“想画你。”芙溪调着颜料问,“可以吗?”
“不可以,我不是年轻男孩。”
“那我就不画了。”
芙溪低头用纸折出了一朵花,然后倒出颜料,给花上色,涂成了一朵七色堇。
七色堇是世界上不存在的花。
伏黑甚尔好奇地说:“你家的每任家主,好像都要挑一种花来拍照。”
“那是每一代的象征。”
伏黑甚尔又问:“你想到自己挑什么花了吗?”
“想不出来,我喜欢的花太多了。”芙溪掰着手指数,“樱花,向日葵,桃花,雪花,木鱼花……”
“停!”前三个还算是正常回答,后面那两个是什么东西。
芙溪扑哧一声笑了,将七色堇递给伏黑甚尔。
“给你,去放到花园里,注意固定好,我们一定能抓到小偷的。”
“你这是在糊弄小孩吗?”
“你说对了,小偷还真的是个孩子。”芙溪收好画笔,托腮道,“……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