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芸亲自去大门口接人。原想请叶建安进去坐一坐,喝杯茶,结果叶建安面色局促地站在大门口,怎么也不愿意踏进制衣厂。他望着偌大的制衣厂,生产车里哒哒哒的缝纫机响声传到了门口。拘谨的眼底,满是惊讶和震撼,还有一丝窘迫,难以想象,这么大一座制衣厂,竟然是叶芸的。在他家里受尽欺压的小丫头,竟然独自扛起了一片天。连他也望尘莫及。叶建安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感觉这一身粗布棉衣不配进到这么庞大的制衣厂里喝叶芸为他倒的茶水。连他手中特意买来的水果糖和糕点,都变得廉价了许多。可礼品已经亮在了叶芸的面前,他也不能收回去,硬着头皮把礼品往保安亭的窗台上一放,笑容不知不觉地多了一抹讨好。“芸丫头,许久不见你了,我来看看你,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在路边随便买了一点,你别嫌弃……”叶芸勉强笑了笑,“怎么会,你能来看我就很好了。”她看了眼散装的水果糖,心里到底是升起了一抹酸涩,那个品牌的水果糖贵一些,只有百货大楼里的柜台才卖,叶建安却怕她看不上眼,扯谎说随便从路边买来的。她这个舅舅,到底是跟她生分了。叶建安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她说话,连连点头,之后一挥手道:“行,既然看过你,那我也没啥事了,我就先走了!”他推着二八大杠就要离开。山里到县城只有早晨唯一的班车,他和刘美兰收到信儿时已是下午,路上也不好找顺路的车,急得他载着刘美兰硬生生蹬了将近一个小时的二八大杠赶到了县城。四十多里地,还载着个人。大冬天的,路面积了雪,二八大杠抓不住地面,骑得快了,还给他和刘美兰摔进了沟里,只能咬牙爬起来,可把他和刘美兰折腾得够呛。叶雪这个作孽的女儿啊。他自认为从没亏待过这个女儿,不明白为什么叶雪会养成这幅德行,她但凡省心一点,他也不至于这么心累。叶建安想到这,又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叶芸一眼。不奢望叶雪能像叶芸一样听话懂事,最起码能明事理,他就可知足了。可惜叶雪性情难改,被刘美兰疼得打小就歪了性子,想掰回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舅舅不在跟我多呆一会儿吗”叶芸见他想走,扯出了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没有刻意的亲昵,也没有疏冷,不让叶建安感觉到一丝不舒服。叶建安却只是挥了挥手。脚蹬子一踩,车子驶出去,他抬腿上了二八大杠,跟叶芸挥挥手离开了制衣厂。叶芸目送他渐渐远去。直到叶建安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她才叹了口气,视线不由落向了窗台上被油纸包着的糕点和水果糖。水果糖的牌子不错,糕点想必也是百货大楼里买来的。叶建安本就不是多富裕的人,这一趟应该花了他不要积蓄,却从她这里得到了亲情的越发稀薄。“大舅这就走了”秦铮这才赶过来。他刚刚在车间里和兵哥聊天,突然听说叶建安来找叶芸,赶过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叶芸点了点头。秦铮发现她的神色不对劲,上前搂住她的肩膀,温声在她耳边问:“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舅舅来了,怎么看起来反而不开心了”“哪有……”叶芸轻笑,听起来却有一丝遮挡不住的勉强和疲惫。秦铮啧了声。“行吧,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但媳妇儿你要知道,虽然你失去了快乐,但是你得到了不开心啊。”叶芸:“……”不是,大哥你认真的秦铮对上她认真的双眼,点点头,两手一摊,一本正经:“你看,你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叶芸眨眨眼。秦铮又道:“那你现在是不是有点不开心”叶芸这下被他气笑了。她抬手佯装捶了下秦铮的胸膛,哭笑不得,“你搁这儿跟我闹呢”“嗐……”秦铮见她笑了,脸上也漾开了一丝温柔的笑意,顺势又把她搂进了怀里。趁着没人看见,带着凉意唇瓣在叶芸脸上一擦而过,秦铮从后搂住她,俯在她耳边低声问:“现在有没有开心一点了”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淡淡喷洒在叶芸的耳垂处。酥酥痒痒的,令人心痒难耐。还在制衣厂的大门口,虽是黄昏,已经没有车辆进出,但叶芸也怕被人看见,佯装不悦地转身推开了男人一些。一开口,嗓音却已被他搂的化成了水,有股说不出的娇软:“在外面别这样,被人看见了影响不好。”“我抱我媳妇咋了”秦铮很诧异,被推开的双臂无措地伸在空中。臃肿的军大衣披在他身上,却不见一丝土气,正气的墨绿色衬着他轮廓刚硬的脸,浓眉几乎遮住他锐利的眼,身材魁梧,连身后的银色冰雪也沦为了他的背景板。和叶芸相处之后,他戾气逐减,随着岁月反倒沉淀出了淡淡的随和。这种洗去一身的浮华,成熟为沉寂的睿智,从容与淡定的平常心,行事放松自如,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似乎比霸道强硬的他更加令人着迷。叶芸这辈子没别的,贪财,好色儿。她也只想做个俗人。贪财、好色儿。看到秦铮如此高大魁梧的模样,瞧着那张越来越符合她胃口的脸,什么气也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她反守为攻,把秦铮搂住,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秦铮还在呆愣时,她早已撤兵,且淡然自若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先回去再说。”好啊。只准州官放火是吧?秦铮眼底逐渐跳跃起了暗哑的火苗,上前把她搂进怀里,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说:“回去就回去,你真当你身子重,我就没有法子治你了”叶芸:下一秒钟秦铮就拉着她往回走,嫌她走的慢,搂在她腰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