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延喜门,过嘉福门,李绚已经来到了东宫门前。
红墙青瓦,庄严肃穆。
宫门里外的卫士已经换了一茬,李绚扫了一眼,一个熟悉的面孔都没有。
东门门前,十几名身穿绯色和绿色官袍的朝中官员肃然站立,在等待太子召见。
李绚没有理任何人,直接走到了宫门之前,将身上的拜帖递上。
门口的内侍立刻接过,仅仅看了一眼,就慌不迭的将李绚引进东宫。
太子早有吩咐,南昌王一到,立刻引见。
长安太子宫,比洛阳太子宫要更加的宏大,四周苍翠的树木高大,隐隐给人一种沉重之感。
李绚面色平静的跟着内侍走在东宫长街上,各方官廨内外来往的朝中官员从身边快速走过。
李贤的太子宫,如今已经迅速的掌管朝中的一部分政务,就如同当初的孝敬皇帝李弘。
李绚脸色平静肃然。
太子秉政,这是皇帝旨意,但李绚和武后之间的矛盾已经悄然隐伏了起来。
穿过一众僚属官廨,李绚走进了宽大华丽的东宫正殿。
大殿面阔五间,歇山式屋顶覆盖黄琉璃瓦,廊腰檐牙,飞檐上卧走兽五只。
檐下施以单翘单昂五踩斗栱,以龙凤和玺彩画装饰。
室内方砖墁地,天花彩绘双凤。
李绚脚步落下,立刻就有回声传来。
正堂内里一张长塌上放着一张棕色小桌,两侧依次排开各种矮几。
这是太子接见外客之地。
「王爷,里边请。」内侍将李绚朝着内室引去,眼里深处露出一丝诧异。
这是少数人才能得到的礼遇,南昌王这个从未来过东宫的人,却极得太子信重。
李绚神色平静,然后走入了太子内室内。
里面几名容颜俏丽的侍女,无声站在角落里,低头不语。
穿着一身黄底金丝九蟒九章服的李贤,坐在桌案之后,皱着眉头,仔细批阅眼前的奏章。
一旁的太子洗马刘讷言束手站立,身前的桌案上摆着一摞的奏章。
之前李绚见过的太子詹事皇甫正义和太子左庶子张大安此刻都不在这里。
后来李绚离开洛阳时,代替太子前来送行的王勃旧友,太子舍人薛曜,也不见踪影。
倒是有一些李绚未曾见过的年轻属官,坐在一侧的桌案前,在伏案书写些什么。
李绚在李贤身前三米处站定,拱手上揖,肃穆说道:「臣南昌郡王李绚,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秋万安。」
李贤顿时回过神,长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身侧的刘讷言,刘讷言立刻伸手将桌案上的奏章拿起,放置一旁。
李贤这才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对着李绚说道:「王叔请起。」
看着李贤鼻子下日益浓重的胡须,李绚微微拱手,感慨道:「数月不见,殿下越发的威严了。」
「威严?」李贤微微一愣,随即摸了摸胡须,笑着说道:「王叔说笑了,贤不过是忙的顾不上清理而已。」
「来人,后亭奉茶,本宫要和王叔畅谈一下江南风月。」李贤看了身边一眼,然后对着李绚拱手道:「王叔,后亭请!」
「殿下请!」李绚稍微让开一步,李贤从他的身前走过,李绚赶紧跟上。
走在雕栏玉柱之间,李贤随口说道:「王叔昨日送来的几样清茶,精品绣制的湖州丝绸,还有珍珠香料,太子妃和太平用过之后,连声称赞,让本宫多多感谢王叔。」
李绚微微拱手:「殿下客气了,一些小物,只是破费人工罢了,倒也不值
什么,太子妃殿下和公主若是喜欢,臣日后便让人多送来些。」
李绚抵达长安之后,很快就派人将从婺州带回来的礼物,送到了各家王府,太子宫,甚至进献给了皇帝和武后。
东西不值什么,但却能很快的让人想起他,知道他已经回到长安。
「那就谢过王叔,王叔请坐。」李贤请李绚在后亭坐下。
面前是一湾如碧的湖水,上面两朵莲花轻轻漂浮。
清风吹来,让人感觉一阵凉爽。
一派幽然之色,李贤也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内侍端上两杯温热的清茶,李贤率先端起一杯,长抿一口,抬头看向李绚说道:「王叔此行东南,战功卓著,朝堂之上,为了王叔的封赏之事,多有争吵,最后才定下记功三转,授上轻车都尉的勋衔。」
「圣人和殿下厚爱了。」李绚站起来微微拱手,然后才在李贤的示意下重新坐下,有些感慨的说道:「其实这一行有诸事为殿下所不知,这所谓的战功,臣实在愧领,毕竟臣所面对的,其实不过是一群普通百姓罢了。」
李绚脸上的苦涩,让李贤感到有些好奇,他忍不住的问道:「王叔,不是说逆贼之人逾万,悍不畏死,一度攻破了梅岭关,被王叔一把天火烧个干干净净;还有,歙州可是一座县城都被攻破了,如果不是逆贼主动后撤……」
丘神積的那些事,骗一骗不知事的州县官吏倒也罢了,但在消息通达的中枢,早不知道多少人深知其中内情。
只不过为了朝廷的脸面,没人揭开这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