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立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陈禾颜也不知道, 她甚至都回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机械动作地给他打包了两盒蛋黄酥让他带回去。
秦隽下楼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妻子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整个人看上去木木呆呆的,他走近一看, 才发现她脸色苍白。
“怎么了?脸色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难看?”秦隽急忙走过去,坐到陈禾颜身边,触到她的手之后才发现她的手都是冰凉的。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颜颜?”秦隽皱眉眉担忧地问道。
陈禾颜慢慢地抬起头来看向秦隽, 嘴唇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几声呜咽的声音。
秦隽侧耳凑近了仔细去听,才模模糊糊地听到她似乎再说什么“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为什么?斗不过……”
“颜颜你在说什么, 到底怎么了?”秦隽看着陈禾颜无不担忧。
陈禾颜整个人都是麻的, 她看着秦隽的那种目光, 让秦隽觉得她眼里原本的光彩一下就灰暗了下去。
秦隽的心不知缘由地忽然一紧, 他伸手去摸她的脸,发现脸也是冰凉的,“颜颜你告诉到底怎么了?”
脸上触到男人宽大手掌传过来的温度,陈禾颜这才慢慢地恢复了一些神志,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眼前的这个男人, 然后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碍,可忽然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感,额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那种挣脱不得的无力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
第二天是周日, 蒋立说和几个以前秦氏出来的同事要一起去王一涛葬礼。
陈禾颜一夜都不曾入睡, 一大早天还没亮秦隽还在睡觉的时候她就给蒋立打了个电话,说要和他们一起去。
王一涛原本在a市买的房子之前为了给儿子治病已经卖掉了,他出事时的房子是从国外治病回来以后为了让儿子康复有一个好的生活环境,特意在一个环境比较好的小区租了一套房子, 出事的时候他们才搬进去都没到半个月。
王一涛在a市和隔壁市之间一个远郊的农村里有一间长年无人居住而破败失修的老房子。
按照当地的习俗,王家人把王一涛的遗体带回来放在老宅里设了个灵堂,共亲朋好友们过来吊唁。
陈禾颜一行人到的时候,丧号正在那里呜呜地吹,吹得陈禾颜感觉自己整个人一阵阵发慌。
见到王一涛妻儿,陈禾颜看着他们此时的模样,整个人都在发麻,和几个月之前她在照片中看到笑容灿烂的样子完全不同。
王一涛的妻子眼眶红肿整个人消瘦狼狈,而她身边的那个少年,原本因为身体日渐康复而有了肉的脸颊现在看着一下又急速消瘦了下来,似乎又回到了陈禾颜最初见时瘦得有点脱相的模样,看得陈禾颜一阵阵心悸。
王一涛的妻子已经哭得眼泪都干了,见到陈禾颜来,还是打起精神来迎她,哑着嗓子和她一遍遍地说着,她说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就在一瞬间,她的丈夫就没了……
她说王一涛前些日子刚刚找了一个工作,老板很看重他,开出的薪酬也很高,一家人都很高兴,想着找这种样子应该用不了几年就能把欠下的债务都还清了,日子也总算有了一点盼头,可是在一夜之间,他们所有的一切希望再次全部坍塌了。
据王一涛的妻子所说,他们搬进新租的房子里还没半个月,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但是前几天因为入冬,来了一股寒潮,晚上刮起了大风,儿子房间里的窗户忽然就被封刮落了半扇,王一涛担心正在恢复期的儿子,冲去窗户边想把那扇窗子先固定住,可是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探着身子脚一滑整个人就以倒栽的方式直接翻窗坠楼了。
王一涛的妻儿当场就被吓傻了,等跑下楼去看的时候王一涛已经停止了心跳没了呼吸。
王一涛的妻子在那里一遍遍地嘶喊自语,她说他们搬进去之前明明对房子里的设施都检查过,那窗子明明之前就是好好的,她说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就被风吹坏了。
陈禾颜听着,只觉得自己通体发寒。
所以,这个世界掌管着所有人命运剧情的那个虚无的主宰,它决定应该死的人无论再怎么努力地生存,真的就这么不配活下去吗?连死法都要如此可笑地被框定好?它想让死怎么死就必须得怎么死?
因为一夜未眠,陈禾颜现在的脑子里一直都有嗡嗡的轰鸣声,耳边是王一涛妻子干哑到已经快没有力气的哭声,她觉得自己甚至连开口说一句“节哀”的力气都没有。
节哀……
这样失去至亲的伤痛怎么才能节哀?
还是改变不了吗?
她已经很努力的想要改变一些人的宿命结局,可是她感觉无论她怎么努力,最终的一切好像还是会回到原点。
所以一切真的只是徒劳吗?真的就无法改变吗?看着她像小丑一样拼了命以为能够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来,看着她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一点点试探,就在她以为自己走一条更好的路的时候再给她狠狠地当头一棒!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