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叔上到二楼的时候, 走廊里空无一人,月光还是白白地照在地上,走廊尽头也还是一团浓墨的黑。
他先前猛一下见到宁予年, 事发突然,没想起来老爷的书房换成了电子锁。
他又一直在底下忙得抽不开身,只能使唤严司跑一趟,也没说具体, 只让他开一下门。
结果这一开,严司不见了, 小少爷也不见了。
管家站在书房门前, 一面输密码,一面给严司打电话。
宁予年就躲在门里的书架后面, 听他手指一下一下点在电子锁的触控板上, 发出嘀嘀的声响。
嘀到第五声, 门锁咔嚓滑开。
严司站在书桌前,堪堪套好身上的衣服,跟自己叔叔打上照面, 背后窗外的光亮幽幽往里渗。
“你在里面干什么半天不出来?”
严叔按亮开门侧墙上的灯。
严司被刺得下意识眯了下眼,一手放在桌上, 一手伸在桌下拽着还没来得及系上皮带的裤子:“老爷让我帮他找个东西。”
严叔:“找东西不开灯?”
严司不动声色用腿碰了碰藏在桌底的人,示意他帮自己把裤链皮带弄好:“有点着急,就没开。”
说到最后一个字,宁予年都明显听见他尾音飘了一下。
严叔眉头蹙得更紧。
这个侄子, 他当初也是被家里亲戚催着塞进来的。
做了这么几年, 不要说老爷, 就是他也开始不满, 直直便朝人过去:“你到底在搞什么?底下还缺人帮忙。”
严司眼看他就快走到跟前, 心里着急,腿上催陈密催得愈紧。
陈密恼火,刚刚隔着内裤咬了他一口都觉得不解气。
他只擅长解皮带,哪擅长给人系皮带,他自己都没穿过这么复杂的!
好在是赶在严叔走近的最后一刻,给他弄好了。
严司面不改色从桌上拿起一个会议记录的笔记本,侧身挡住桌下望向自己的叔叔说:“找到了,昨天跟招标公司对接开会说了几个数据记在这里,老爷让我翻给他。”
严叔平时只关注起居生活,对宁虞的工作具体并不了解。
严司脸上看不出异色,陈密又偷偷摸摸趁他观察神情,把地上从桌边露出去的衣角拽回来抱进怀里。
严叔最终没看出任何不对,只得将信将疑让人赶紧出来。
别弄晚了跟小少爷撞上。
殊不知他惦记的小少爷其实已经在门里,甚至还比他早了一步。
宁予年一直等书房里的灯重新灭下去,才慢慢和着门外两人走远的脚步出来。
看见书房门很隐秘地留着缝。
显然严叔也是想起忘了说密码的事才上来——就在那时他插翅难逃的千钧一发之际。
陈密急中生智,眉梢朝他一扬便反身将严司压到桌上吻了下去。
宁予年趁着严司背对的空隙,飞快从门外闪身进来。
也就是说,他的存在不仅严叔不知道,严司也不知道。
但现在等两人都走了,陈密也迟迟没有现身。
宁予年随手把门关严,走一步看一步站到窗前桌边,插着口袋弯腰往底下看。
发现陈密光着身子已经盘腿坐下了。
脱下来的衣服,一件垫在屁股底下,一件盖在小腹掩住关键部位,满身白皙的皮肤被月色镶上银边,淤红的吻痕随处可见,嘴里叼着不知何时点燃的烟。
就这么光着、抬头对窗外的月亮吞云吐雾。
陈密看见他来了,下意识要往自己小腹上的外套口袋里伸。
宁予年婉拒:“不用给我。”
陈密很快领悟:“嫌我的太次。”
宁予年:“不是,我本来就不抽。”
陈密嗤笑了一声,点点头就当自己信了。
但宁予年很认真地解释:“我以前在酒吧端盘子闻多了,反胃恶心,真的不抽。”
陈密登时意外看他:“你还在酒吧端过盘子?”
这是连他都不愿意干的苦力活,累个半死,还挣不了多少。
“我还以为你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豪门少爷,每次行头都人模狗样的,上回还白给我一千块。”
陈密弓背撑脸,翘在一旁的中指和食指夹着香烟。
西装这种东西也挑人。
有的人穿多贵都像卖保险,有的人只是胳膊上随便搭一件,那也是绅士权贵。
“你能傍大款,我不能傍吗?”
宁予年随口揶揄,其实他并不讨厌陈密,也没觉得陈密下贱。
陈密偏头长嘘出一口白烟笑笑:“那你就算傍大款也比我有本事,我穿什么都盖不住身上的穷酸味。”
宁予年了然:“《寄生虫》?”
陈密:“什么《寄生虫》,我不爱看电影。”
宁予年:“你不是艺术系的?”
陈密也不奇怪这人怎么把自己调查这么清楚,只说:“艺术系就非得爱看电影?看电影又不能挣钱,我就爱给人当裸模。”
宁予年听笑了。
他跟陈密每次见面聊天的机遇,都跟他们两个的关系一样。
四个字: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