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痛自伤口传来,令他精神一振。“我弄疼你了吗?”医师问。
“不。只是稍有点感觉。”尤利尔回答,“它在愈合,对吗?”
“处理得还算及时,但伤口表面还有污染。你用过圣水魔药了?量是多少?”
尤利尔比划下手势,医师顿时心领神会,转身取出新纱布。“若你同意,我会将它记录下来。很少见到这么整齐的创口,让学徒们能依靠例子辨认。”他将一串浆果捣碎。
“非常荣幸我能成为教材。”尤利尔一点儿也不荣幸。他听见脚步声。“门外有人。”
“送你来这儿的人。”医师把药汁涂在他背上,触感冰凉。“安利尼阁下。你一定是个重要人物,才会得到领主大人的亲自陪护。”
微光领主安利尼。加瓦什之行的遭遇犹在眼前,而此人正是威尼华兹大屠杀的引线之一。
在寂静学派的属国莫尼安托罗斯,尤利尔见过对方一面。他本以为那是最后一次,但如今他们却在拜恩相遇。不晓得他会怎么看待我。
跨过白骨之门,后面却不是所见的街景。尤利尔勐地站在一间卧室里,身前两码是铺好的被褥,枕巾上写着“拜恩国立医院”。他尚未想清楚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儿的,忽然身后房门打开,微光领主安利尼等在房间外。他没穿沙漠里的防风帽,但满脸都是沙尘留下的沧桑痕迹。只有眼睛,他的眼睛如红日一般明亮。
至于他示意学徒跟上,还解释了关于国立医院之类的事,尤利尔一句也没听进去。一步之间天差地别,让他隐约意识到“矩梯”的存在。
医师清理创面,驱除掉毒素。圣水魔药能再生血肉,促长筋膜,同时防止伤口腐烂,但这种种神效也给使用者带来由内而外的疲惫感。尤利尔自觉圣水魔药已是他最熟练的神术,但医师的手段更迅捷、更高明。
学徒从窗玻璃看见自己的胸口,皮肤上只有浅浅的粉红疤痕。“好手艺。”他不由称赞。
“你似乎在不断受伤。”医师告诉他,“而且每次都不算轻。我建议你好好休息一阵子,别再动刀弄剑。”
“说得没错。谁想受伤呢?我一定仔细考虑。”
这时,门外传来交流的声音。“今天医师不在。”安利尼开口。
“怎么可能?我有预约了。”另一人回答。“瞧,这儿有凭据呢。”
“有其他病人。”尤利尔不好意思地说,“抱歉耽误你的时间了。”
“没关系。”医师手上加紧了动作。“稍等会儿好吗?”他对门外喊道。各式工具凌乱不堪,学徒赶快来搭手。“放那儿就行。”医师指示。尤利尔正按他的吩咐摆放药剂,忽然抄起一把小刀……
……玻璃一下粉碎。一道黑影迎面飞来,快如闪电。尤利尔勐举起手,刀刃划过,将不明物体一分为二。他拉过医师,以身体掩护。
房门“砰”撞上内墙。微光领主安利尼闯进房间,手上捏着一块布料般的柔软物什。“有人袭击。”他告诉学徒。
尤利尔盯着地板上飞行物的残骸,感到迷惑万分:“用树枝?”
“这是张人皮。”安利尼展开他的战利品。那仿佛是一副画布上的肖像,但腰部焦黑残缺,肢体也形态扭曲,无疑遭受了毁灭性打击。“别这么看我。他原来有个人样。”
“怎么来的?”不会是你拔掉了敌人的皮吧?
安利尼没理他。“你的病人,呃?”
医师探头来打量,不禁一哆嗦。“有人预约来……”
“再想想,医师。我们不会安排一个时间排不开的家伙成天等在这儿。你是自己来报名的。”
医师不安地皱眉:“噢,是有这回事儿……我竟给忘了,大人。”
“你有在北城的亲友吗?”
“有的,大人。”
“下次写张日程表给他,让他替你记着。”微光领主挥挥手,医师大惑不解,也只得走出房间。
“他自己没问题?”尤利尔提醒。万一刺客不是一人,未必再有人能及时赶到。
安利尼将人皮丢在地上,顿时,尤利尔发觉它的轮廓变得模湖起来。
“担心别人,尤利尔?”微光领主轻声一笑,“不和你碰面的话,他安全得很。”
尤利尔凝视着人皮。它似乎在蠕动,不断收缩,变幻姿态。一种奇异神秘在火种视野中盘旋。“什么情况?”
“在蜂蜜领你见过许多夜莺,这只有所不同?”
“我没见过这样的手段。”学徒承认。
“扮成他人的手段?”
尤利尔知晓夜莺常用的『人格之面』,密语者的施毒手法,并领教过教会杀手的“一呼百应”。这些手段若看谜底未必有多巧妙,很多甚至是凡人的伎俩,但使用者精于刺杀之道,能无声无息将神秘生物置于死地。暗夜精灵多尔顿是玩弄阴影的宗师,能带着尤利尔和约克摆脱夜莺的陷阱,学徒本人只能用『灵视』预知刺客行动。
“我没看出来。”他告诉安利尼,“那医师附和了刺客的话,而且不是在撒谎。那看诊的病人确有其人……人格之面不能凭空捏造事实。”
“这张皮可以。”恶魔领主说。
一切清晰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