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20)
这日凌霜照例在院子里和慕容彻比试,慕容彻使尽浑身解数,在她手上坚持了三百多招财败下阵来,坐在地上手撑着地望着她映在日光里的容颜直喘气。
这样直对着阳光,凌霜的脸白的让人炫目,好似上好的美玉,有种晶莹剔透的美。
而她的眉眼却又不似寻常女子的娇媚动人,而是一阵古井无波的淡定从容,那双眼睛似乎能看穿世间的一切,叫人不敢逼视。
此时的凌霜穿着黑色的长袍,外头套着一身轻便皮甲,如墨的长发只用一根绸带束起,手持游龙剑,宛若一尊屹立在天地间不可摧毁的神像。
慕容彻暗暗的想,慕容彻啊慕容彻,你究竟是何德何能,竟能把这样的人留在身边陪伴了你这么多年。
但同时他心中有隐隐有些不安,凌霜给他的
感觉是天上的雄鹰,草原上的奔马,雪山上的孤狼,无论是哪一个形容,都不该像现在这样困在一个地方。
那么剑术日益精进的他,又能把凌霜以守护的名义留在身边多久呢?
凌霜侧着头看慕容彻坐在地上的表情,半晌见他不动,才道:“怎么不起来?”
往日里他们对战,慕容彻败阵之后也会坐着休息一会儿,但很快就会起来再战,这般赖着不动倒是少见。
慕容彻摆了摆手道:“今日不练了,白姑姑,你陪我出去走走,我有话要和你说。”
凌霜下意识的想拒绝,因为慕容彻已经十八岁了,距离那兵败被射杀的年龄只有不到两年,她一想到他会落得那样的下场,就觉得寝食难安,哪有心思和他去散步?
但眼看慕容彻十分坚持的样子,凌霜也觉得自己这样子太过偏执了些,揉了揉发疼的眉心道:“
好吧,那今天殿下就休息吧。”
慕容彻咧嘴一笑,自然的伸手给凌霜让她把他从地上拽起来:“白姑姑你拉我。”
凌霜知道他惯会撒娇的,也没在意,伸手握住他的手用力一拽就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谁知慕容彻竟故意戏耍她,用了好大的劲儿将身子沉下去,让她拉不起来,反倒是凌霜被他一使劲,脚下不稳一下往前扑到了他身上。
慕容彻现下身上的味道可不好闻,衣袍上的熏香味混合着臭汗味。
但他身材颀长,肩膀宽阔,胸膛坚实,凌霜抓着他的胳膊跌在他身上竟然有种心跳如雷,面红耳赤的感觉。
当年那个纤细敏感,爱撒娇哭鼻子的少年早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如今眼前这个俊美挺拔,充满男性魅力的男子。
凌霜自从他十五岁之后,已经整整三年没有和他同床共枕了,也没有像这般亲近过,见他凤眸含
笑,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心下不由的有些恼怒。
她气恼的要推开他,却被慕容彻率先抓住了手,安抚道:“白姑姑别恼,我同你开玩笑呢。”
从前慕容彻在她面前总是自称彻儿,像个没断奶的孩子,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只称我了。
虽然表面上还是叫她白姑姑,但这称呼里却没了多少恭敬。
凌霜心里有气,但是见着他那张颠倒众生的脸,有多大的气也发不出来,只咕哝了一句:“你多大了?怎么还跟孩子似的?”
随即推开了慕容彻的手,自顾着的直起身子。
慕容彻和不多做纠缠,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摆,跟着凌霜一起朝院子外的梨花树林走去。
这时节梨花正开,纷纷扬扬的花瓣白雪似的铺陈了一地,一阵风拂过,星星点点的纠缠在两人的发丝里,竟有种落雪白头的错觉。
慕容彻转身,低头目光定定的落在凌霜的脸上,忍不住抬手去触碰她的眉心,在那里沾了一片刚落下来的花瓣,花钿一般亲着她的眉心。
凌霜下意识的抬手捉住他的手,竟然和他的指尖握到了一处,手心顿时被烫的厉害。
看着凌霜错愕的脸,慕容彻将手上的花瓣送到她眼前道:“白姑姑,你眉心沾了东西。”
凌霜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接过那片花瓣道了声谢谢。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慕容彻的时候总觉得心跳的厉害,若是在练剑比试的时候还好,最怕的就是这种两人独处,四下无人的时候。
凌霜心里藏着事,便有些不敢看慕容彻,脸上依旧是冷冰冰的叫人看不出情绪的样子:“殿下不是说有事要和奴婢说吗?”
慕容彻笑道:“又耍性子了,不是说了让你不许自称奴婢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我的授业恩师,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你称奴婢,岂不
是折煞我了?”
凌霜暗暗的抿了抿唇,没有实话。
其实她自称奴婢不过是想提醒自己,也提醒,慕容彻她是什么身份,慕容彻是什么身份。
但慕容彻显然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这样明目张胆的拆穿她,叫她有些不知所措。
慕容彻知道她是个闷葫芦,再逗下去她会生气的,便不再作弄她,改说正事:“我前几日收到京城的来信,下个月就是父皇的寿诞,他命我回京赴宴。”
凌霜望着他微微一愣:“陛下肯让你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