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宋经年再不约女人,也不叫我跟他出去公干。我乐得清闲,下班后回家打理我的网店。
老杨又以分手做筏子,要求我去他家陶瓷店转转。我知道,他们家这个月业绩断崖式下降,一家人急了。
自上次要提成失败后,我再没跟他们介绍什么大客户,一是不乐意,二是忙着网店,很少在外走动。
这天老杨又打电话来,说他爸妈想我了,我让过去看看他们。我想了想,踩了辆共享单车过去。
停车场,远远见老杨爸妈走过来,正想走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却见老杨妈妈抱着保温壶,两人脸上带着紧张和喜悦。
不知为何,我打心底不想介入这种喜庆的氛围,躲在一辆车后面。巧的是,隔壁的丰田凯美瑞,恰好是老杨爸妈的车。
老杨爸爸点了车,两人站在外面等着热车。
“这事可不能叫李释知道了。”老杨爸爸点了支烟说。
“当然不能让那丫头知道,她是我们家的财神爷,可不能让她飞了。唉,我们杨子真是命苦,怎么就出了这种事!这身子伤了,也不知能不能养回来。”老杨妈妈说。
“这事我们瞒了李释,终是亏欠了她。”老杨爸爸夹紧眉头。
老杨妈妈撅起嘴,“李释那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娘家差了些,她妈那拖油瓶,就是销金窟无底洞。跟我们杨家结亲,真是杀富济贫。这种亲家,也就我们杨家肯结,要换别人家早黄了。”
老杨爸爸捏了捏眉头,“这话你可别再说了,让人听了心里有疙瘩。李释嫁过来后,家里的钱还是你掌着。只要钱在我们手中,翻出什么浪来。”
老杨妈妈得意一笑,“还用你说,这我早有计较。”
凯美瑞开了出去,我久久不能平静。
老杨毕业于国内普通大学,在外面混了两年没什么成绩,索性回来经营家里老店。老杨家境不错,我本人也不差。我就读斯坦福大学,即使硕士没念完,也还有个学士证,在上市公司上班,领的薪水不少。可是我万万没想到,老杨爸妈的意识里,我竟高攀了他们杨家。
罢了,反正已经分手,待旅行回来,两家嫁娶各不相干。
我继续往陶瓷店走,看看老杨到底出了什么事。
店里已经开了门,有两三个客人转悠着看地板砖,老杨坐在茶几桌旁玩手游。
说是经营陶瓷老店,老杨也就偶尔进进货看看店面,做个甩手掌柜。
我冷笑一声,放下包招呼客人。
待客人下了订金走后,我去找老杨,将订金交给他。老杨收了钱,继续玩他的手游。
我将他全身上下扫描了好几遍,没缺胳膊少根腿,还能打游戏,说明脑子也没坏。
“你身体怎么了?”我问。
老杨像是受到了惊吓,手下一滑,手机掉地上。他抬头看了我眼,神色一片慌乱。
“没什么,都挺好的呀。”老杨捡起手机,压着声回我。
我跟他说,让他尽快跟他爸妈说清楚,假装男女朋友的事,迟早会露馅,我也没有那么多精力陪演戏。
老杨脑门冒汗,顾左右而言他,说快了快了,扯了些其他事转移话题。
*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到开始分手之旅的日子。
进入寒假,有钱人带孩子纷纷往外跑,机票价格唰唰往上涨。因为提前计划的旅游,早买了机票,倒也占了便宜。
临去机场的路上,老杨忽然改变注意,让我带杨家二老先去机场。
待到再相见时,他身边多出了一大一小两个人,看起来倒像是一家三口。如果不是我认得那个女人,我还真以为是老杨一家三口。
这女的叫玉蝉,是老杨朋友的妻子,前几个月的一次聚会上我见过。只是我们现在要出国,老杨带着她来是几个意思,难道老杨挖人墙角了?
“老杨,这是怎么了,怎么把他们带过来?”我上前问。
老杨擦了把额头冷汗,“这是我一铁哥们儿遗孀和孩子,那哥们得了疾病,几个月前去了,临终前托我照顾。小孩放寒假了,皮得很,我不放心他们娘俩,想着带他们一起去。”
我点点头,老杨这人讲义气,众所周知。
我正眼打量玉蝉,大约27岁,披着一头直发,脸色白净,柔弱清纯,虽已为人母,脸颊丰腴带着酡红,倒是有几分妖娆风情。
丈夫去世,能这么快走出来,还能保持这么好的精神状态,这女子的心性值得敬佩。
玉蝉也在打量我,我们对视数秒,从她的眸光中读出羡慕、嫉妒和恨。
她生出这种情绪我能理解。突逢巨变,成了单亲妈妈,看到年纪相仿的我,心里的不平不甘,这很正常。这种情绪我曾经也有过,只是我将这种情绪转化成奋斗的动力。
我朝她笑了笑,友善地说,“人到齐了,我们登机。”
玉蝉愣了愣,手放在肚子上摸了摸,也朝我别有深意的笑了笑。
排队过安检,我低头看手机。一股力量自背后推来,我重心不稳,手中的行李箱向右前方冲出去。
“轩轩!”女子的尖叫声在大厅响起,是老杨带来的女人玉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