轘辕关。
西凉大营。
中军,大帐。
一个面容粗犷的汉子掀帘而入。
他摘掉头盔,卸下佩剑,随手往帅案上一丢,气呼呼张嘴便骂:“肏!简直欺人太甚。”
站在地图前的男子,却是哂然一笑,没有理会发怒糙汉的谩骂, 甚至连头都懒得回,仿佛全然没有听到一样。
糙汉扭头望向男子:“王司马,兄弟我已经这样了,你难道不准备安慰一下吗?等哪天把我也调走了,这偌大的轘辕关,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王方尴尬地摇了摇头,这才转过身来:“怨我不理你吗?自从咱们调任轘辕关,你说你哪天不骂两句?兄弟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咱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张司马!”
王方把帅案上的头盔、佩剑拿起来,挂在一旁的木桩上:“你也应该清楚,轘辕关在全局中更多是起协防作用。”
“咱们这里沟通汜水关、广成关两大战场,没多少发生大战事的可能,有七、八百人驻防足矣,丞相如此安排,自然有如此安排的道理。”
“我可听说......”
王方回到地图跟前,长出口气:“关东诸侯在延津集结了七、八路诸侯,总兵力达到了五、六万人,丞相调集兵马支援,岂非正常?”
“哎呀,行了。”
张猊大手一挥,脸上怒气未消:“每天都是同样的话,你烦不烦啊!延津的确比较重要, 但咱们就不重要了吗?”
“是!”
张猊肯定地道:“轘辕关的确不太可能发生大的战事, 但万一有小股力量袭扰呢?只咱们手中这些兵马,又能干什么?”
“烽火狼烟!”
“烽火狼烟!”
“......”
张猊不停咀嚼着这个词,心中的怒火宛如被波动一般, 越发得翻腾起来:“如今丞相自身难保,还能顾得上咱们?”
“嘘~~~”
王方忙不迭打个噤声的手势:“你小子不要命啦?”
张猊满不在乎地道:“反正帐中只你我二人,若是哪天我因此而死,必是你小子告密,届时我冤魂化作厉鬼,再报仇不迟。”
“你这家伙......”
“唉,行了。”
张猊赶忙打断对方:“你那些话,兄弟我早已倒背如流,懒得再听!不过说真的,如果我是敌人,一旦来袭,肯定全力以赴。”
“烽火狼烟又能如何?”
张猊一针见血地戳穿道:“如果丞相真的有兵支援咱们,他又何必从咱们这里调兵遣将,如今连陛下都迁走了,雒阳都烧掉了,一旦真出了事儿,你我兄弟就准备以死殉国吧。”
王方瞥了张猊一眼:“你小子能别瞎说吗?”
张猊摆摆手:“爱听不听,反正我说了也没屁用, 人该调走,还是被调走, 保不准哪天这轘辕关里,真就只剩你一人喽。”
“报~~~”
正在这里,帐外忽然响起一声疾促的传报。
张猊、王方下意识扭头望去。
但见,一个士兵急匆匆闯入大帐,神色极其慌张,甚至顾不得行礼,便抬手指向外面,瞪眼脱口:
“二......二位司马......大事......大事不好了,关外......”
“别着急。”
王方摆手打断士兵:“喘口气再说。”
士兵这才大大喘了口气:“二位司马,关外发现一支兵马,正在朝轘辕关方向杀来,兵力约有两千人。”
“什么?”
张猊腾得起身,浑身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俩眼珠子几乎要瞪爆:“关外的明暗哨呢,怎么到现在才汇报?”
士兵吞了口口水:“张司马,他们......他们是乘船从颖水方向杀过来的。”
张猊嗞着钢牙:“那又如何?我不是早安排好了人吗?”
士兵怯生生回答:“张司马,您安排好的人,已经在两天被调走了,小人是今日方才发现缺口,派出去的人刚好发现了敌军赶来。”
“该死!”
张猊心头噌得窜起一股怒火。
他拿起挂在木桩上的头盔、佩剑,当即令下:“擂鼓示警,全体于城头集合,即便是火头军,拎着菜刀也得给劳资上去。”
“走。”
张猊把手一招,示意王方跟上。
轘辕关。
张猊凝视着外面正在列队的兵马,暗自嚼碎一声:“该死!对方已然有了防备,否则我可以趁其立足不稳,挫挫此贼锐气。”
“张司马。”
一旁王方皱着眉,轻声言道:“要不要点燃狼烟?”
张猊不屑,大手一挥:“你想点就点,这玩意儿压根没用,咱们不可能有援兵的,拼死鏖战比什么都强。”
王方自然清楚张猊的狗熊脾气,摆手招呼道:“去,点燃狼烟。”
士兵拱手:“诺。”
“嘁!”
张猊对此颇为不屑。
王方轻声道:“一旦城破,咱们点燃了狼烟,罪责还能小点,若是没有点燃狼烟,估计难保这颗项上人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