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他抱着孩子起身,看了沈玉娇一眼:“我将他送去隔壁,你早些休息。”
沈玉娇迎上他温和的目光,默了片刻,低低应道:“有劳了。”
裴瑕自嘲扯了下嘴角:“客气。”
他带着孩子离开。
沈玉娇坐在灯下静思,没多久,乔嬷嬷匆匆走了进来,忧心忡忡:“这是怎么了嘛?酒都喝了,怎的还没留住郎君?”
沈玉娇心里本就一团乱麻,听得嬷嬷念叨,更是心烦意乱。
深深缓了两口气,她才尽量冷静地开了口:“嬷嬷,我知您是为我好。但我已不是孩子了,我与郎君之间的事,我会想办法处置……您且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乔嬷嬷教养沈玉娇这些年,还是头一回听到她这般与自己说话。
她面色变了又变,两道花白眉毛也蹙起:“娘子这是嫌我老婆子烦了么?”
沈玉娇默了两息,抬起眼,仍是开始那句话:“嬷嬷,我已不是孩子了……也不是从前那个养在深闺里十指不沾阳春水、习得一身诗书礼仪只为嫁去别家当个称职宗妇的小娘子了。”
“我能算账、能管家、能绣花,亦能拉着板车走上百里路,在潮湿雨天燃起柴火,在野外分辨什么是能吃的野菜,什么是能用的草药,我能烧起大锅的土灶,也知道如何挤羊奶才不会溅到四处都是……”
沈玉娇明眸乌润,字字恳切:“我更知道,很多事不能人云亦云,得自己想清楚,弄明白。若是一味地浑浑噩噩推着被人走,那与没心没肝的傀儡何异?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我自个儿的事,你就让我自己拿主意吧。哪怕我想岔了,选错了,那也是我自己种下的因,结下的果,我也甘愿受着。倘若是因听了旁人的话,误入歧路,不得善终,那真是悔上加悔,恨上加恨了。”
听罢这话,乔嬷嬷面色复杂,久久无言。
就在沈玉娇担心自己是不是把话说重了,乔嬷嬷握住她的手,放在浑浊的眼下瞧了又瞧,皱巴巴的脸湿了两行泪:“老奴竟不知,娘子在外受了这么多苦……”
她嗓音颤哑,沈玉娇心底也酸涩蔓延。
先前与家中人提到逃亡之事,她都报喜不报忧,三言两语带过。
毕竟那些吃过的苦,受过的累,再翻出来说,除了叫家人跟着一起痛苦,也无济于事,又何必呢。
“嬷嬷,都过去了。”
沈玉娇轻声道,
又朝她笑笑:“你莫嫌我方才话重,便是最好。”
乔嬷嬷叹口气:是我糊涂了,总还拿你当不知事的孩子看。既然娘子想静一静,那便静心想想吧,只要莫钻牛角尖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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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她又想到什么般,握紧沈玉娇的手,老眼含泪:“总归千难万难,也都苦尽甘来,再过不久,老爷夫人他们也要回来了。”
沈玉娇眸光轻闪,心里叹气,嬷嬷啊。
“我知道的。”她轻轻道:“嬷嬷回去歇息吧。”
乔嬷嬷言尽于此,行礼退下。
行至次间,再次回首,见灯光下那静坐的窈窕美人,心下忽的生出一阵怅然若失。
当年那个丁点大的小娃娃,终究是长大成人了,再不需要她个老婆子帮忙拿主意了。
十月一过,天气就冷起来,秋衣穿不住,得换上袄子。
而沈玉娇和裴瑕之间的相处,也达到了一种微妙的,既客气又不算疏离的状态。
除了偶尔在外宴饮应酬,裴瑕每日下值第一件事,便是来后院。
说是看孩子,但一抱着孩子就往沈玉娇面前晃,没话找话地聊。
用罢晚膳,沈玉娇不开口留他,他便自己回书房过夜。
第二日一到傍晚,照常再来。
乔嬷嬷有心想劝,又不敢劝,只好憋着。
而沈玉娇也不知自己与裴瑕这般不温不火地耗着,能耗多久,但叫她开口留下裴瑕,她又清楚知道,她还没死心。
她还存着一丝侥幸,想着万一呢,万一他肯松口了。
她既答应了谢无陵,总得再试一试,再坚持坚持。
随着长安第一场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日子也步入了十二月。
而夫妻间这份表面平和,也随着沈家人和平安的抵京被打破。!
裴瑕从她眼中看出求知的迫切,又想到谢无陵曾说,她很关心此事。
默了片刻,他
还是将此案如实倒出,包括他与应国公的交易。
沈玉娇并不同情锦华长公主的“枉死”,毕竟撇去此案不谈,那人手中也沾了不少无辜性命,她死有余辜。
叫她难以置信的是,裴瑕竟与应国公那种人搅合在一起。
宛若明月堕沟渠,染得一身臭污泥。
“我知你想替我报仇,但应国公既是罪魁祸首,他应当受到报应才是。如今这事让长公主顶了,真正的祸害却逍遥法外,这不公平……”
沈玉娇蹙着眉,想到她们沈家,也正是替应国公背了黑锅,才落到如此下场。
她恨锦华长公主,也同样恨应国公孙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