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城南城东的饥民便是俞嬴的“奇”兵。
一个随城南饥民来的年轻人大声道:“这个仓里没粮了,难道别的地方也没粮?那些肉食者家里新粟米叠着旧粟米,仓里几乎放不下,快腐坏了才舍得贷出来,还要收咱们高息。哪怕年成好,咱们辛苦一年,粮也只够还贷和息的,一家老小只能用粥菜糊弄肚子。凭什么?”
另一个道:“他们就不把咱们当人看!他们也不想想,没有咱们种地,他们吃什么,没有咱们去打仗,他们早让人擒了。”
“他们不把咱们当人看,咱们也不供养他们!去把咱们的粮取回来!”
“对!去把咱们的粮取回来!”
“去把咱们的粮取回来!”
饥民们虽很激昂,对去哪里取粮却是茫然的——这不像官仓,官仓就在那里,谁都知道。那么多高门大户,去哪家?想到那些权贵们执戈拿剑的侍从,有人甚至有些退缩。
先说话的年轻人道:“我知道谁粮多,谁最不仁义,跟我走!”
他身边的人呼喊:“去晚了,就又什么都没了!走啊!”
这种事,有领头儿L的就好办了。饥民们随着他朝权贵们的宅第蜂拥而去。
不远处的车里,令翊对魏溪、柏辛道:“我也去了。”
魏溪连道可惜:“若是我也像你这样打扮了,跟过去,哪怕不亲自给那老匹夫一下子,看看热闹也是好的。”
柏辛笑道:“我可不行,这事儿L我干不了。”
令翊冲他们摆一摆手,跳下车去。
令翊穿着打补丁的短褐和破旧草履,粘了满脸大胡子,又把破羊皮头衣压得低低的,带着不远处的鹰等,汇入饥民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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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有乱民劫掠城西粮仓,田原既惊且怒,忙去见齐侯。这些乱民不强力镇压下去,只会惹出更大的乱子!这种时候指望田卓小儿L带着那点都畿戍卫可不管用,得去城外调大军!
田原还未到齐侯宫中,有家中侍从追过来:“家主!有,有乱民要往宅里闯,口口声声要取他们的粮,人很多……”
田原沉着脸,镇定地将腰间玉佩扯下来交给侍从:“去找郑牖,让他带人来。”大将军郑牖虽回临淄后交出了兵权,但这样的将门世家,家养兵卒较别的卿大夫多不少,且战力强悍。郑牖先是伐燕失利,前次伐鲁又败,亏得田原说情,齐侯才没有罚他。郑牖是田原难得信任的异姓人。
田原对御者道:“走!回去!我倒要看看,是我的剑硬,还是这帮乱民的脑袋硬。”带着众侍从,田原往回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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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田向对门客王渔道:“先生去一趟大将军郑牖处,与他说,如今诸贤都在临淄,君上又很重视民心得失,他若有什么事,最好先去禀报君上。再与他说,玩博戏,赌大小,不能两头押注。”
王渔点头。
田向又嘱咐王渔:“先生多带些侍从。”
王渔皱眉问:“主君是说会乱到这边来?”
或许如今已经往这边来了。先生去吧。?”田向道。
王渔走后,田向又吩咐亲信侍从张满:“带五十人,略掩饰,做流民装扮,去田原府。如有饥民去闹事,你们趁乱而入。若有他人杀田原,助他们即可;若无人杀田原,或是田原侥幸逃脱,杀之!”
张满也领命而去。
田向坐到书案后,拿起一卷书简来看。他的目光虽落在书简上,心思却没在上面。
先前只看流民来得这样快、这样多时,还不敢肯定,如今田向却肯定了八九分——这次民乱是明月儿L做的局。
她报复心重,不喜欢吃亏,哪能看得齐国留着自己的粮,却朝燕国借粮?估计她答应的时候就算计好这件事了。
她做事总是带着自己的印记。比方喜欢借力打力,比方只让人带着饥民抢了城西粮仓,却留下了另外三个。
若是临淄几个粮仓都被抢了,别的都邑的粮一时运不过来,那些没抢到粮的老弱贫者,明日就会断顿,这个时节,很快便会冻饿而死。这是她的兼爱。
一边笑眯眯,一边出狠招报复;一边当强人抢东西,一边兼爱;一边搅动列国风云,一边非攻;又张扬,又谦虚;又守礼,又随意;又有情,又无情……
田向闭目,放下书简。
按她从前做事的样子,这么大手笔,弄这么多人来,不会只抢城西粮仓、揭露齐国有粮这一件事——那便还有田原了。
那一箭之仇,她是一定要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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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原到家,正是最乱的时候。家门已破,内内外外都是人,侍从奴仆们还在与饥民对战,也有饥民用衣裳兜着粮食或扛着装满粮食的麻布囊往外走。
田原拔出腰间佩剑,大喝:“杀了这些乱民!”
除了四个贴身侍从,其余跟他出门的人都冲向饥民,田原府上原本的侍从们也神色一振,手下的剑似都快了两分。
然而这些饥民并不好对付,他们手里竟然也有剑。一个身材高大的“乱民”只一剑便将一个侍从捅了个对穿。
田原的贴身侍从耒道:“家主,情形不对!那些人不是乱民!”
田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