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海莫将司露背回营帐,将人轻放在榻上,替她掖好被角,又吻了吻她的鼻尖,见她睡颜恬淡、静卧安然,才放心离去。
来到主帐,安崎的使者已经等候多时。
帐内烛火煌煌,使者戴毡帽、穿胡服、着皮靴,刻意伪装成北戎男子的模样,掩人耳目。
见到呼延海莫进来,他当即站起身,深躬行礼,表示尊敬。
“参见北戎王。”
呼延海莫微微一笑,客气让他起身,“使者不必多礼。”
使者满脸堆笑,将袖中信件呈现。
“可汗,这是将军给您的信,还请您过目。”
“好。”呼延海莫低低应了一声,神色郑重接过来,打开信封翻开。
烛火下,他眸光一点一点,变得深沉。
信中,安崎将自己如今的困境坦诚相告,向他求解,乞求北戎的帮助。信里信外,他虽只字未涉及谋反,但反意昭然若揭。
安崎这只狡猾的狐狸,他想与北戎合作,但又想让北戎先提议,这样他就可以占据有利的地位。
呼延海莫也不是吃亏的性子,反客为主道:“你家将军既有意与北戎合作,就该拿出些诚意来,亲自来北戎与本汗见面,详细商谈。”
“这……”
使者似有些为难,安崎身为一州节度使,身份特殊,若是被人看到进出北戎,拿住了把柄,那可就要被百姓声讨、变成卖国贼了。
但呼延海莫就是要他断绝后路,这样他才能争取更大的利益,且他坚信以安崎的反心,他一定会来。
于是道:“安将军是想成大事的,还会惧怕流言吗?你只需把话带回去,就说本汗只想看到他的诚意,至于他来不来,全凭他自己做主。”
使者见他态度强硬,半点没有转圜的余地,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悻悻告辞离去。
使者离开后,呼延海莫走到烛台前,眸深似潭,他举起手中信封,任凭火舌将其吞噬,把信燃烧殆尽。
这一次,他可不想让司露再发现了。
他会将她保护得好好的,不让她再卷入其中,待她知道时,一切将会尘埃落定,那时候,他会做一名勤政开明的好皇帝,让她成为他此生唯一的皇后。
如此想着,呼延海莫突然又想见她了。
于是他来到她的帐子,坐在床榻前观瞻着她的睡颜,只要静静看着她,他的内心就会得到平和。
油灯微闪,昏暗的光线落在少女的容颜上,似染了一层朦胧的光晕,轻柔似梦。
睡梦中的司露好似是魇着了,突然开始紧蹙眉头,双眼紧紧闭拢着,长睫乱颤,螓首不住得来回摆动,像是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之中。
呼延海莫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着,“露露,你怎么了?”
司露缓缓睁开眼睛,一双水润的杏眸,眸底竟是猩红一片。
她像是久久无法从梦魇中回过神来一般,目光略显凝滞
,喘息起伏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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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海莫,我做了好可怕的梦。”
呼延海莫将人儿拥得更紧了些,“梦到了什么?”
司露平复呼吸,徐徐说道:“我梦到中原内乱,边境失守,百姓流离失所,尸横遍野。”
呼延海莫眸中掠过一丝微愕,竟就这么凑巧,他方同安崎的人见过面,她就做了这样的噩梦。
他安抚着怀中的司露:“梦都是假的,不要太担心了,好吗?”
司露尤处于不安中,她攀着他的袖子,与他道:“如今各国和平,不生战火,才有这样的太平盛世,可若是哪日这份平静被打破,势必会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呼延海莫,我不想发生这样的事。”
司露水眸晃动,满是不安,楚楚可怜的模样,格外令人怜惜。
呼延海莫动容,与她五指相扣,亲吻她泛红的眼睛,安抚道:“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心底明知道是在骗她,却还是不得不去做了。
这世间的变革,总免不了流血牺牲的。
来日,他若是入主中原,做一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比那李景宴强上百倍,她自然就无话可说了。
他既要她,也要中原,并且他有把握,可将这两者兼得。
司露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虽然呼延海莫打包票一般地说着,但她的内心还是很不安,她道:“呼延海莫,你不会欺骗我的,对吗?”
呼延海莫颔首:“嗯,我不会欺骗你。”
司露今日变得格外固执,她双目灼灼注视着他,非要得到保证一般。
“你若是欺骗我,就会失去我。”
半晌,呼延海莫还是说出了一个字。
“好。”
司露这才稍稍卸下了心中的担忧,将那个可怕的梦境从脑子里挥去,她伏在呼延海莫的怀中,感受这片刻的安心。
毡窗外,夜色深深,已是人定之时。
呼吸渐沉,缓缓地,两人就这么相拥着,进入了好眠。
*
三日后,王殿的偏室内,身着短打胡服,脚蹬黑靴的安崎,出现在了呼延海莫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