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照旧是云莜送昭睿帝离开。
因着昭睿帝才经历了遇刺之事,对于他的安危,云相不敢怠慢,又增派了数十名死士隐在暗处确保他的安危,直到他顺利入了宫门,再回来复命。
云相看着起身亲自搀扶住昭睿帝的云莜,只觉得自己这上司兼老友这黏糊劲儿着实让他牙痒痒。
昭睿帝也是上过战场、铁骨铮铮的一条汉子,怎么会摔上一跤就站不起来,还需要小姑娘搀扶着他才能走路呢?这人当真是为了在莜莜跟前装可怜博同情,连脸皮都不要了!
云相心里头一不痛快,就想搞点儿破坏。然而,当他看着昭睿帝如个吝啬的守财奴一般,要走了也不忘将那打翻了的紫檀花开富贵食盒攥在手中,还巴巴地向云莜询问这只食盒他是否可以带走时,云相的嘴张了又阖,到嘴的话终是化为了唇畔的一缕轻叹。
他有多久未能见过昭睿帝这副小心翼翼、卑微至极的模样了?
说句实在话,就是当初先皇后还在时,昭睿帝尽管时常被人说是惧内,也不曾有过这般做派。
云相第一次开始怀疑,昭睿帝当真是将云莜视为先皇后的替身吗?他当真能够对一个替身爱护纵容至此?
先皇后逝世的这些年中,不是没有人打过走先皇后的路子晋升的主意。有人为了讨好昭睿帝,寻来了与先皇后容貌有七八分相似之人,还有人寻来了性情与先皇后有七分相似之人,可最终昭睿帝皆拂袖而去,一个也没收用不说,还将这些积极寻找先皇后替身的人贬官夺爵,也让其他蠢蠢欲动的人歇了心思。
这样一个一直活得清醒而又痛苦的人,当真会亲自寻找先皇后的替身?
可若是昭睿帝不曾视云莜为先皇后替身,他又将云莜视为什么呢?
就在云相愣神之际,云莜已扶着昭睿帝消失在了昏暗的灯火之中。
与上回不同,这一回,两人靠得极近,走动间云莜偶尔还能够感受到昭睿帝灼热的呼吸。
那呼吸似一根根绒毛一般,轻轻挠在云莜身上,让云莜一张粉面飞上了些许红霞。好在这是在晚间,光线黯淡,想来也没有人看见。
云莜会松口答应亲自搀扶昭睿帝,不过是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她自忖一颗心肠冷硬无比,唯有少数的几个人能够让她破例,不料昭睿帝却屡屡教她心软退让。
待答应下来,云莜才暗暗叫苦:昭睿帝这么大一只,就她这小身板儿,当真能扶的动吗?
幸而真正上了手,云莜发现,昭睿帝远不如她所想的那般沉重。便连需要倚靠她时,他也尽量收着力,生怕累着了她。
云莜仔仔细细将昭睿帝观察了一番,确认他没有逞强,方才作罢。
“莜莜,朕不在京中的这几日,你过得可好?”
昭睿帝轻嗅着女郎身上传来的馨香,感受着女郎手上的温热,心中颇为满足。
他其实更想问的是,他离京数日,莜莜可曾想念过他,在得知他与云相遇险之时,莜莜是否也曾担惊受怕。
但这些问题,对于眼下的他和莜莜来说,太过亲密了些。他不敢问出口,生怕吓着了莜莜,也只得含糊其辞地说上一句类似于寒暄的话语。
云莜心中似是揣了心事,并未察觉到昭睿帝这种复杂的心情,只是垂眸道:“还能如何,你与爹爹在京外遇险,我只恨不得插齿飞到你们身边儿去,也好过平白在这京中担惊受怕。”
昭睿帝听闻此言,心中先是一甜,而后又有一阵轻微的疼痛传来。累得云莜为他担惊受怕,终究是他无能。
平日里,昭睿帝乐得看云莜关心自己的模样,譬如今日摔倒在地上时,昭睿帝就曾不顾形象地找云莜“讨要福利”,可若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大事儿,他却宁愿她毫不知情,也好过看她为他担心。
“不会了……”昭睿帝低低地说道:“我不会再让你这般担心我。”
云莜不曾料到竟会从他口中得到这样一个承诺,有些诧异地抬起了眸子,却只看到身旁之人近在咫尺的侧颜。
月光倾洒在他的脸上,为他添了一二分柔和之感。
当昭睿帝侧过头来与云莜四目相接之时,云莜似乎从他的眼眸之中看到了莹莹光亮,宛如星火一般,在这暗夜之中分外分外显眼。
她顿了顿,道:“好,我记住了,你可要说到做到,否则……”
“否则如何?”昭睿帝饶有兴致地追问。
云莜就是下意识地多加了那么一句,哪里能想到昭睿帝这般不依不饶,还要继续追问下去?她清咳了一声,支支吾吾道:“否则,下回,就不是在我做饭的时候帮我烧柴火、挑水这般简单了!”
明明她这色厉内荏的模样能让人一眼看破,昭睿帝还是给足了面子,露出苦恼之色来:“看样子朕得说到做到才行,否则,往后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云莜回过神来,发现两人之间的对话似是太亲密了些。若是不知道说话者的身份,单单只听这对话,说是老夫老妻,怕也是有人信的。
她正因着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念头暗自发窘,却听昭睿帝在沉默片刻之后,又开口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云莜感觉到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