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看云相是科举出身,可也是个自幼习武之人,自然不似寻常文人那般儒弱。
待云相赶到云海苑中时,正好撞见昭睿帝亲自提着一只紫檀花开富贵食盒,从小厨房出来的情形。
偌大一个云府,自然有大厨房,但云府只云相与云莜两个正经主子,这一两个月来府上的吃食都是云莜负责张罗的,且云莜又用惯了自己院中的小厨房,云府的大厨房反倒用的少了许多。
云相一听底下人说云莜今儿个要亲自下厨,昭睿帝又要给云莜帮忙,便知这二人必是在云莜所居的云海苑中。这也是让云相尤为咬牙切齿的一点——云海苑可是他闺女居住的院落,平白无故的,怎么好让一个外男入内!他就知道昭睿帝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知道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千方百计诱拐他的女儿!
尽管在来之前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云相在云海苑门口与昭睿帝打照面之时,仍是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心中涌起一股以下犯上的冲动来。
倒是昭睿帝,见了云相,先是愣了愣,而后若无其事地与云相寒暄道:“云爱卿今日回府倒有些晚,想来前朝的公务当真让云爱卿受了一番累。”
其实,昭睿帝不介意云相回来得更晚些,今日他好不容易才觉得与云莜的距离贴近了一分,正想着趁热打铁,在这云海苑中转悠一圈,以便更好的了解云莜素日的生活,并研究云莜如今的喜好呢,云相却在这时候回了府。如此一来,他倒是不好再寻借口在云海苑中逗留了。
昭睿帝心中略觉遗憾,但思及他今日能让云莜松口让他造访云海苑,来日必能登堂入室,顿时又觉得这不算什么了。
他与云莜来日方长。
昭睿帝美滋滋的模样,落在云相眼中,是越发讨打。若不是云相一丝理智尚在,只怕此时拳头已经招呼上去了。
“这是微臣分内之事,不敢言累。倒是皇上,今日早早便告了病,微臣还以为您眼下正在龙榻上躺着,由御医为您进行诊治呢。谁知您这病竟治到微臣府上来了,真是让微臣大开眼界。没想到,微臣这府上竟是已处风水宝地儿,能这么快就将皇上的病给治好!”
云相盯着昭睿帝的双眼中似有熊熊烈火在燃烧,昭睿帝听闻此言略显尴尬,这事儿到底是他做得不地道。
这些年来,昭睿帝与云相都是克己奉公的代表,能当日完成的事绝不拖到次日,在这紧要关头“翘班”,的确勾起了昭睿帝一丝丝的愧疚之心。但这丝愧疚之心很快就被压了下去,他追求云莜,说到底是家事,也是国事。
后位空悬、宫中无嗣不知牵动了多少人的心思,若是他能早些将皇后娶回宫中,诞下皇嗣,说不得也是为社稷的稳定做了极大贡献呢。这般一想,昭睿帝顿时又理直气壮起来,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皆有理可依。
“那牢狱之中环境逼仄,朕在那儿呆久了便觉胸闷气短,回宫的路上偶然经过云府,便来爱卿府上坐了坐,果然好了许多。说不得爱卿府上当真是风水宝地,令朕身心舒畅。往后,为了身体安康,朕少不得还要多来府上叨扰叨扰爱卿。”昭睿帝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云相快被昭睿帝的厚脸皮给气笑了,只觉得若是拿昭睿帝的脸皮糊在城墙之上,指不定羌人就能不战而退了。
他不好对昭睿帝恶语相向,指桑骂槐还是可以的,当即便痛斥跟在昭睿帝身边伺候的小厮:“怎么这般没有眼力见儿,看到贵客在此,竟还让贵客亲自提着食盒,只知偷奸耍滑,不肯踏踏实实做好分内之事,要你何用!”
那小厮让云相骂得灰头土脸的,险些以为自己要被撵出府去。
昭睿帝赶忙道:“是朕执意要亲自提食盒,毕竟这食盒中所盛装的,是莜莜的一番心血,交给旁人,朕不放心。你也莫要再骂他了,他一个莽夫,懂什么呢?”
论指桑骂槐的功力,昭睿帝可是不输云相。
云相怒目圆睁,夹在昭睿帝与云相中间左右挨骂的小厮则是欲哭无泪。
好在这时候云莜也从小厨房出来了,看着云相在与昭睿帝大眼瞪小眼,不由奇道:“皇上,爹爹,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云相转向云莜,正准备对着自家女儿耳提命面一番,让她莫要亲信了旁人的花言巧语,尤其是老男人的花言巧语最是不可信,谁知,这一看之下,险些没认出自家女儿来。
“莜莜,你脸上为何会有这么大一块灰黑之色?”
云莜闻言,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了昭睿帝,不是说都擦干净了吗?
昭睿帝眼神开始游移了起来,正是心虚的表现。
云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在确认自家闺女脸上的这块碳灰与昭睿帝脱不了干系之后,怒不可遏,声音也变得愈发严厉起来:“莜莜,你说,你脸上这块灰黑之色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为父难道没有教过你,仪表颜容十分紧要?你仪容不整的便迈出自己的小院,让人看见了只会笑话我云家教女无方!”
这番话说的不可谓不重,可云相也是没法子了,他若是再不说些重话唬住女儿,指不定女儿就要在懵懵懂懂间让昭睿帝这头饿狼给叼走了。
昭睿帝听了云相的话,十分心疼,他自己都舍不得对他的莜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