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绵州州衙内。
距上次公堂审判陈商甲后,绵州百官再次齐聚一堂。
而在这一次相见,绵州百官已没人敢再小看这位正值年少的绵州刺史,表情皆是严肃端正。
纵使有人此时心有不满,却也完全不敢表露出来。
比如那已完全没了实权的绵州司马·常建章,再比如...
那个主管地方刑狱徭役的绵州司刑·丁正!
这位面容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面容阴沉肃穆,不时用怨恨的眼神偷瞄着端坐于正中间主位的绵州刺史·牧禅。
托对方的‘福’,自己本来那一直在给陈大老爷安排的免费廉价劳动力,此时也彻底没了。
不仅没了本来相应的钱款好处,还因为滥用刑法,加重服役期等事情。
被这刺史当面数落一番,面子全无也就算了,还得防着点对方将这些个事情给捅上去。
对方当时虽然说的半白不白的,但意思很明显,那就是提醒他——夹好尾巴站好队。
经过那天50万贯的巨资赈灾款,以及这些天迟迟未有回应的奏折...
哪怕他们脑袋再愚钝,这一推二敲的也看出了些许门道。
这小子...
朝中定然有人!
而且后台极硬,甚至可以左右当朝皇上的意见!
否则,且不论其年纪轻轻就身居五品这一点,单论那‘水患债券’一事,就绝对会惹得满朝震怒!
此事细思极恐,若是其它州县随后纷纷效仿,大肆收揽民间财富又有何难?!
难道,就没人想过出此举揽财吗?!
正是因为知晓
此事祸大于福,且等同于抱薪救火,自取灭亡之事,弊远大于利,所以才没有人想过这么搞钱!
众人哪怕是把州县府衙里的牌匾家具尽数拿去卖了换钱,也不会出此下策啊!
可皇上对其最后的处理态度...
仿佛除了那5倍州税以外,暂时就没别的了,就没了!
至于他们接连发出的奏折,一本本都宛若石沉大海,没有回应这一点,已经坐实了此子极为不凡。
牧禅自然不晓得这些绵州百官看似严肃的面容下,隐藏了多少心思。
就算是猜,他都懒得去猜!
正如之前他挨个走访之时,大多数地方官员对他的回应一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若关己你算老几?!
他们有些人与陈商甲的利益勾结牵扯极大,而自己也确实无法同其一般,一边剥削压迫着百姓,一边分配着利益,坐享其福。
自己能给他们所带来的,在他们看来——只有麻烦!
无论是公,还是私。
都是吃力不讨好的麻烦罢了!
因此,他何必还需顾及那么多?
有卢素素在地方从商,组织事务辅佐在侧,他又何须再顾及陈富甲那边能耐如何?
他的陈记哪怕再强再蛮横,难道还能代表整个绵州百姓吗?
“...既然人已到齐,那我就长话短说。”
牧禅左右巡视了一圈后,开口说道。
“本官今日号召诸位,所为之事主要便是为了那共同绵州水患一事,还有那5倍州税的税负要求,其次...”
他顿了一下,表情威严的说道:“便是为
了整顿我绵州的风气!”
来了吗?!
个别心中本就有鬼的官员眼皮一跳,暗道这新任刺史的三把火来势汹汹,终究要拿他们开刀了!
在其身旁化作师爷书簿的尉迟恭、李恪。
一个打了个哈欠,感觉百无聊赖。
另一个,则是拿起纸笔,准备记录好相关事宜,以便习学参悟后用于治理封地。
“且说第一点,绵州水患一事。”
牧禅拿出事先写好的会议要点,翻开说道:“因地势缘由,我绵州水患霍乱地界之事由来已久,反反复复未曾有过有效治理。”
“这其中,自然是有天灾所致。可最关键的...”
“还是人祸!”
他表情肃穆威严,冷眼看向绵州司马·常建章。
后者如今无权式微,只是沉闷的低垂着头,未与他对视。
“尔等个别人,之前的一些所作所为,本官已有了解,是假公济私还是无奈妥协,本官在此暂不追究!”
“这并非是纵容尔等肆意妄为,而是给尔等一个改过自新,将功补过的机会!”
“你们可别忘了,你手中的权责并非源于身居几品出任何职,而是来自于大唐朝廷的信任,换言之...”
“就是百姓对大唐朝廷的信任!”
他巡视了一圈绵州百官的眼睛,喝问道:“尔等以为,我大唐朝廷官府为何能一统天下?!”
“是因我大唐铁骑战无不克,扫荡四方不服者?”
“还是因李姓皇族真乃天地真龙,天下百姓愿意为之臣服?!”
“错!大错特错!”
“若真是如此,我
大唐的江山早已覆灭,被人取而代之!”
众人不禁为其话语动容,这敢以如此过激言语评论国运之事,实在有些大不敬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