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桃为人和善,少有疾言厉色的时候,李氏被唬住了,僵在半空的手无所适从的动了动,半晌,颤巍巍缩了回去,嘟哝道,“别以为当家就了不起,我是长辈,被人看到你这副嘴脸你的名声就坏了。”
嘴上不服输,到底不敢再冲动打人。
青桃丢了荆条,揉了揉被打的地方,天气寒冷,她穿了身簇新的袄子,荆条落在身上没觉得多疼。
倒是谭青杏,袄子看着新,不过薄得多,青桃撩起她袖子,果然有好几道红痕,她道,“二婶打你怎么不躲呢?”
李氏站不住理,又平白无故打人,傻子才站着任由她打呢。
谭青杏把头扭向一边,并不答话,心想哪有你命好,爷奶疼着爹娘护着,她抹了把眼泪,将袖子放下,瓮声瓮气地说,“不想躲。”
嘴硬得很。
青桃无奈,又去看郭寒梅,郭寒梅穿得厚,摇头说,“我没事,你手在流血。”
荆条是用的细柳条,青桃与李氏争抢时擦过掌心,磨破了皮,流血不多,就是火辣辣的疼,青桃甩了甩,“没事,等几天就好了。”
过年遇到这种事不吉利,傍晚邱婆子回家,发现青桃手掌红通通的,问两句,得知李氏打人,抄起木棍就去屋里找李氏晦气,“你有啥不痛快就冲着我来,拿青桃撒气干啥,怎么着,自己没运气嫌别人挡着你路了啊,你怎么这副德行。”
李氏在床上躺着。
反应过来自己打了青桃就猜到邱婆子会闹事,只有装死,偏偏邱婆子不如她意,几步走到床边,咬牙切齿的挥木棍揍她,“打青桃不是挺有力气的吗,现在躺床上给我装死来啊,起来,看我今天不教训你!”
村里人都知谭家规矩,纷纷问她什么情况,是李氏赢了还是刘氏赢了。
邱婆子不是装腔作势卖关子的人,直言青桃出的钱最多,明年由青桃当家,村里人都质疑青桃年龄是不是小了点,当家会不会乱了套,刘氏有眼力见,夸青桃能干,年龄小怎么着,好些年龄大的几十岁理不清事情做呢,比如谭老头和谭广户,没有邱婆子给她们安排事情做,父子两能在地里坐半天。
相较而言,青桃能干太多了。
有刘氏做婶娘的为青桃说话,村里人附和得多,甚至问她们会不会搬去镇上卖包子,青桃当家,事事都跟着青桃说的来。
回来的路上,邱婆子也在琢磨这事,地里的活是不能丢的,但农闲时卖包子不是不行。
想找机会问问青桃,没来得及开口呢,先让青桃掌心的伤给吓着了。
青桃是当家人,她的运气关乎着整个谭家,大过年的被李氏打得见了血,如何不让邱婆子生气。
掀开被子,拽住李氏胳膊往地上拖,邱婆子是气狠了,怒道,“滚,给我滚回娘家去,谭家没你这种寻晦气的媳妇!”
李氏双手抱着头,继续装死。
谭二户站在门口,满脸焦灼,想进屋劝又怕惹得他娘连他都打,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李氏了,明知青桃金贵还专门跟她对着干,因昨晚的事情谭老头早上就骂他了,现在又闹成这样,他搓着手,踟蹰不前,余光瞥到闺女,忙招手,“青桃呢,快把青桃喊来。”
谭青杏神色淡淡的,“青桃跟大伯娘在堂屋说话呢。”
这些年邵氏舍不得对青桃说句重话,过年这天却让青桃被李氏打了,邵氏心里不舒坦,拉着青桃不让走。
谭二户皱着眉,犹豫片刻,去堂屋喊青桃劝劝邱婆子。
毕竟是自己媳妇,总不好过年把人撵回娘家。
走到堂屋,发现家里人都围着青桃,个个神情愤怒,满脸不快,他小心翼翼说了情况,邵氏立即背过身去,“娘教训二弟妹让青桃怎么劝,她一个晚辈,稍不留神又把人得罪了,日后不定怎么报复青桃呢。”
邵氏平日柔柔弱弱的,讽刺人半点不含糊。
谭二户脸上赔着笑,楚楚可怜的望着青桃,“青桃啊...”
“我去看看吧。”
邱婆子已经把人拽到了门口,李氏躺在地上,双手死死扒着门框,脸色胀得通红,青桃上前扶着邱婆子,“奶,过年呢。”
“过什么年,有这么个刻薄媳妇在,不过年了,青桃你搭把手,把人给我丢出去。”邱婆子还握着木棍,忍不住又往李氏身上招呼。
李氏吓得双目紧闭,然而木棍并未落在自己身上,她微微睁开眼,只见青桃抓着棍子,温声说,“奶,什么事过了这两天再说吧,时候不早了,吃了晚饭得守岁呢。”
暮色降临,天空逐渐变得灰白。
邱婆子不甘心的收起木棍,凶狠地瞪着李氏,“待会再收拾你。”
青桃扶着她往回走,宽慰她,“奶,我没事,她打青杏堂姐,我看不下去帮忙不小心伤着的...”青桃不喜欢李氏为人,却也不想添油加醋惹邱婆子记恨她,轻松道,“你看我手掌,是不是明年有大红大紫的征兆?”
见血不吉利,但大红却是好兆头。
邱婆子拿起她的手掌看了看,给面子的点头,“可不得大红大紫吗?”
这样想着,心里好受些。
吃晚饭时,李氏坐在最边上,含胸驼背,不怎么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