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战争其实很恐怖,每次的战报无论是好是坏、是长是短,都有许多人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流淌在身体中的奋勇精神却始终作祟,叫嚷着让他一定要去边关真正地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既然到了战场,那就不能胆怯!
鞑靼兵本就骁勇善战,加上达延汗军士众多,眼看着朱厚照手下为数不多的明军即将不敌,夏圆儿也顾不得其他了,赶紧对朱厚照道:“姐夫,你先走吧!你的安危最为要紧!”
朱厚照大声嘶吼道:“我大明儿郎绝对没有后退的道理!今日只有战胜或战死,否则绝不后退半步!”
他话音刚落,局势忽然又起了变化,西面忽然又闪现一片金甲,熠熠生辉,原来是张永率兵赶到,解了朱厚照之围。
朱厚照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但又很快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身体里更是有什么东西在叫嚣着,他的脸上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举起手中的军刀大声喊道:“冲锋!冲锋!将鞑子赶出大明!”
饶是夏圆儿也不由自主跟着心潮澎湃,她摸了摸背上背着的弓箭,顾不得之前朱厚照对她的叮嘱,自己驾马随着其他人冲了出去。
原本已经不支的军士见形势已经好转,原本即将丢失的战意也回复过来,听到朱厚照的命令更是精神一阵,看着逐渐仓皇落逃、军心涣散的鞑靼兵犹如饿狼看见了猎物,纷纷嘶吼着冲了过去,恨不得借此攒下更多军功,好搏一个功成名就。
原本弥漫着烟尘与血雾的战场传来一片嘶吼声,震的天地都要清明起来。
鞑靼兵见到明军还有支援,本就心慌意乱,加上明军士气高涨,如同不要命一样冲过来,便开始自乱阵脚。
“父亲,怎么办?”
成吉思汗的子孙,一统右翼的黄金家族血脉,达延汗注视着眼前愈发不利的战局,但留给他思考的时间显然不多了,他只能咬咬牙,忍痛发出那道丢人的命令:
“撤退!撤退!”
他正要调转马头离开,忽然有一道寒光闪烁,随之而来的便是利器没入血肉的声音。
一旁的图鲁博罗特惊慌喊道:“父亲你没事吧!”
达延汗的头盔一下子掉落在地,他趴在马背上摆了摆手,咬紧牙关道:“我没事!别管射箭的人,保护士兵最重要!快撤!”
这一场厮杀持续了将近五个时辰,最终以鞑靼不情不愿地收兵结束,双方虽然都是有备而来,但死伤依然不少,鞑靼仓皇逃跑,也能给明军留下不少时间来好好清点战场。
朱厚照骑着马一个人在遍地血流的战场上行走,望着那一轮血红的夕阳沉默不语,血红的光洒在他的脸上,更是涂上了一抹坚毅的色彩,将他身上粘着的大片血迹都铸造成了胜利的勋章。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太宗皇帝会如此热衷于亲征,乃至最后倒在了榆木川,战争是如此残酷而又华丽,用最为残忍的方式带来最好的结果。
朱厚照许久才呼出一口气,终于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大声道:“大丈夫当如是也!”
那声音随着北风飘落在空气中,却又不断回响着。
不远处跟着的江彬等人见状才敢上前,关切道:“将军可有受伤?”
朱厚照调转马头,摆摆手道:“没有。”
“那这血……?”
朱厚照勾起嘴角,道:“我亲手杀了一个。”不顾其他人或惊讶或恭维的表情,继续驾马向前,道:“战场可都清理干净了?”
江彬等人见状急忙跟了上去,向朱厚照一一汇报情况。
一行人走着走着,忽然看到有人从不远处骑马赶回来,正惊讶警惕之时,却见那人身着明军盔甲,虽说如此,可这人身材却明显更加瘦弱一些,最后稳稳当当勒马停在了朱厚照面前。
朱厚照这才想起什么,让贴过来保护自己的护卫让开,怒道:“夏圆儿!谁让你自作主张从我身边跑开的!”
夏圆儿努嘴道:“姐夫,我是去捡我的军功啦。”
朱厚照又惊又怕,生怕这个小丫头有一点闪失,斥责道:“什么军功?你命都不要了,还敢跟在鞑靼兵后面捡军功?”
朱厚照早就将她当自己妹妹看待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朱厚照自己也得怄死。就算夏圆儿没事,可这要是让夏灵瞬知道了还了得?不得把顺天搅个天翻地覆?
夏圆儿指了指头顶,道:“我射中了一个头上戴尖帽子,帽顶有白狐毛的人,他和别人长得都不一样,可是我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朱厚照闻言一愣,道:“头顶有白狐毛?”
他心中隐隐浮现了一个答案,要是穿着打扮和别人确实有不同之处的话,那人很可能就是那位比他还要高调的小王子。
难道真让夏圆儿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不过朱厚照也没空在意太多,只是叮嘱道:“你现在就给我回去,先看看自己有没有伤口,我再给你单独请个大夫来看看。”
夏圆儿一拍胸口,原本洒在她盔甲上的血液全粘在了手上,她满不在乎,只是道:“姐夫放心,我没事!就是手磨破了!”
朱厚照这才松了一口气,心底暗自庆幸着自己回了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