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彦的归来,让一直期望通过拖延而获得大周更多退让的脱欢心生忌惮,再议谈时也不敢像先前一般倨傲。
而孙党故旧也不得不因此而收敛起来——连孙长玉这样的三朝老臣都没能斗过韩彦,最终落得个辞官自保的下场,他们更不敢直接跟韩彦硬碰硬了。
所以接下来大周和瓦剌两国的议谈虽然依旧算不上顺利,但是比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和谐了许多。
大局已定,剩下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
大事已定,京城原本因为两国议谈之事一直悬而未决而凝重的空气,似乎也因此而舒畅了许多。
像舒予这样的内眷,闲暇时便又开始茶会、花会地举办起来。
这日,淮安王妃做东,说是淮安王府中有一处金桂园,如今正是露出簇簇金黄,衬着那青翠挺俊的叶子,愈发地明媚鲜妍、娇俏动人了。更兼之其香清甜而浓郁,不需秋风吹拂,便芳香沁人,十分可玩。
淮安王妃说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便广下请帖,邀请官眷们一同来金桂园赏桂花,吃桂花糕,品尝新酿熟的桂花酒。
戚氏前两天正好坐满了百天的大月子,她好歹告央了孟氏半天,孟氏又请大夫进府来给她诊了脉,确定并无不妥,这才同意她出院门的。
戚氏苦闷无聊地挨了百十天,如今一出月子就正碰上淮安王妃的桂花宴,自然是喜不自胜,一口答应了下来。不
说她自己这百来天在院子里枯坐无聊,单说她作为韩家的宗妇,必然免不了交际应酬的。先前她因为坐月子阔别各类宴集,各家知道了也不很给她下帖子了,免得耽误了她调养身体,反而不美。
如今她出了月子,也是时候出去走一走,告诉大家她可以出门参加宴集了。
戚氏要去,舒予自然跟随。
倒是孟氏因为近日夜里着了凉,身子有些不适,便特地修书一封,婉辞了淮安王妃的邀请。
淮安王妃接到信儿,少不得又派了人去韩府慰问孟氏几句。
如今康平帝已经坐稳了帝位,作为功臣兼外戚的韩家自然是风头无两,哪里是他们这些挂着虚名的皇室宗亲敢轻慢的。
再说了,当初举荐她在元日朝贺等时,帮着康平帝打理接待官眷等事务的人,还是韩迁呢!
都说是饮水思源,对于韩家,淮安王府除了像别人一般的敬畏之新,另外又多了一分感恩,情感自然深厚些。
孟氏对于淮安王妃的关心,也是真诚地谢了又谢,又丰厚地打赏了代表淮安王妃前来问候的婆子,给足了对方脸面,全了双方的情意。
桂花宴当天,戚氏和舒予尽兴地玩赏了一回,直到傍晚时分才向淮安王妃告辞,登车而去。
路上,戚氏突然想了起来,拍手道:“哎呀,瞧我这个脑子,差一点就忘记了!”
舒予连忙问道:“怎么了?”
戚氏笑道:“今日我出门时,芸姐儿因不能同我一起来,特地央我给她买裁云坊的五色丝线的。我这一忙,就差点给忘了!这真是‘一孕傻三年’,记性也坏得很了!”
韩芸如今已经愈发地大了,按理,像今日桂花宴这样的大宴席,戚氏应该带着她出来走一走,认一认人的。只是戚氏自觉这三个多月闲得她身为韩家宗妇交际应酬的业务水平下降不少,怕到时候自己照顾不周,再出了什么差错,这才特地留了韩芸在家中等着的。
舒予笑道:“大嫂可千万别这么说!您若是都得傻三年,那我只怕得傻得更久呢!不过是因为大嫂这三个多月以来,只是在院中休养,心中不记挂这许多杂事,这才今日一忙起来就忘记了的。哪里就有那么严重了?”
戚氏哈哈笑道:“多谢你宽慰我!”
说罢,便吩咐车夫:“掉头,去裁云坊。”
车夫应了一声,一紧缰绳,调转了马车,直奔裁云坊而去。
等到了裁云坊,舒予伴着戚氏下了马车,预备进店挑选韩芸叮嘱的那种五色丝线。
韩家是裁云坊的常客,小二们都认得戚氏和舒予,见她们妯娌二人由丫鬟搀着先后下了马车,便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戚氏和舒予笑着点头应了,正待要进店去,突然从后头赶上一个人来,一下子冲到二人前面,冲舒予扬眉笑道:“清河郡夫人,好久不见!”
戚氏和舒予俱都被唬了一跳,连忙看过去时,却是一个穿着青色直裰、大周书生打扮的瓦剌人,身后跟着的几个大户人家的小厮打扮的,也俱都是瓦剌人的形容。
戚氏心头一凛,顿时心生防备,连忙拉了拉舒予袖子,用眼神向她看问是怎么回事。
舒予也被吓了一大跳,因为拦住她的不是别人,正是此时正该在四方馆跟谢之仪等人唇枪舌剑的脱欢!
舒予心头立刻警铃大作,面上却并不流露分毫,只是悄悄退了一步,与脱欢保持一个安全距离,这才客套而疏离地见了礼:“哦,原来是汗王,这还真是巧啊。”
在京城能被称为汗王的,只有如今正陷于两国议谈的脱欢!
戚氏一时心中大震。
谁知脱欢下一句话,更吓得她魂都差点飞出去了。
“不是巧合,我此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