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丘很喜欢孙畅音,也愿意为了她而和孙家交好,但这个“交好”,绝不是攀附孙家,甚至是唯命是从的意思。他和孙畅音的婚姻,绝不能沦为权力交换的筹码。
这一点,在成亲之前,周丘就已经跟自家父母以及大伯父周围——周家的族长说清楚了。
不论外人怎么议论,至少在他这里,孙家只是他的妻子的娘家,而不是权倾朝野的权门。
周围也是打年轻的时候过来的,以为侄子这不过是年少心性单纯炽热罢了,等过些时候,激情退却,就会发现,与孙家的联姻对于他自己、对于周家来说,都是利益多多。
所以周围当时想也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韩彦不知周围和周丘之间的约定,见周丘面露沉思怅然,以为他是在为时局担忧,遂笑叹一声,无奈安慰他道:“这也不是本朝所独有的现象,历朝历代,都不乏结党营私之事。周兄也不必忧焚于中,郁郁不乐,以免劳神伤身。”
周丘摇头无奈苦笑道:“我何须劳神伤身?又如何劳神伤身?……多谢韩兄关心。”
在周家,掌家的是他的大伯父周围,他虽然因为才学出众,尤其是娶了孙畅音的缘故,日渐受到族中的重视,但是事关朝中大事,又跟韩彦有关,他并无多少置喙的余地。
韩彦对于周丘在周家的处境深有了解,所以也不欲就此事多谈,便自然而然地转换了话题,单说天象卦象显示的凶年一事,与周丘议论应该如何提早妥善解决此事。
两人闲话了一壶茶的工夫,本就不甚明亮的日光更是被阴云遮挡的一点不剩,天色也慢慢地暗了下来,寒风透过窗户嗖嗖地直往里灌。
晚来天欲雪。
韩彦和周丘见天色不佳,遂起身互相辞别,各自拎着一大包绢花归家去了。
周府里,孙畅音正在周夫人房里,陪着她们妯娌几个抹牌,听得丫鬟过来禀报说周丘回来了,正在到处找她,便起身向几位长辈告罪请辞。
周围的夫人见状遂笑着打趣她道:“你嫂子她们都说你们夫妻恩爱非常,让人羡慕不已。我先前还不大相信,如今可算是亲眼见识了!”
孙畅音闻言闹了大红脸,不好辩驳,只得羞涩地低下头去,那手指绞帕子。
周母见状便笑着替她解围道:“你如今身子重,陪了我们这么久,也早该累了,快回房歇息去吧。晚饭也不必过来了,让厨房给送到你们院子里去。”
孙畅音冲周母投去感激的一笑,遂顺势屈膝与众人辞别,由丫鬟搀扶着出了屋子。
待脚步声渐消,周夫人不无羡慕地打趣周母道:“弟妹倒是个疼儿媳妇儿的,这若是让我们院里的那几个讨债鬼见了,还不得跟我闹腾起来?”
后一句话,声音压得极低,埋怨无奈之情却怎么都遮掩不住。
周母等人闻言,都很是同情地劝慰周夫人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与儿孙作马牛。大嫂且放宽心,孩子们的事情,由着他们自己个儿去解决吧,您何苦吃力不讨好,落得个里外不是人?”
周夫人此生只得两个儿子,却都是资质一般、不堪大用,要不然,周丘也不会越过他们这两个长房嫡子,成为最受家族看重的子弟了。
这也就算了,偏偏周夫人的两个儿子性格还都软弱无能,娶的妻子又都是出身名门而且性格泼辣彪悍的,一成亲两兄弟就成了妻管严,每每都只得纵着各自的媳妇儿行事,一旦闹出了问题解决不了,兄弟二人便干脆都躲开了,把烂摊子交给周夫人去收拾。
为此周夫人没少熬费心力,替儿子一家周全。
可是偏偏两个儿媳妇都是不懂礼知事的,以为周夫人每次平息争端都是为了袒护自己的儿子,表面上不说,事后总少不得议论碎嘴,在其他事情上故意与周夫人为难。
周夫人只觉得心力交瘁,比年轻的时候跟周围抬举的小妾斗智斗勇还要熬费心神一些。
为此周夫人没少在妯娌们面前抱怨。
再加上周家尚未分家,大家都在一处住着,虽然分了院子,但是各家的动静闹大了都会有所耳闻的,久而久之,周夫人那俩儿媳泼辣彪悍难以驯服之事,便成了周家人人都知晓的“秘密”了。
周夫人也不是第一次听妯娌们这么劝说她了,听得多了,便一点安慰作用都没有了。
所幸她如今年纪越来越大,心也越来越大,否则若还是跟年轻的时候一样事事必较,只怕早就被那些不省心的东西给气死了。
“高门媳不好伺候啊……”周夫人感慨叹息道,说罢,语气一顿,又转头看向周母,一脸不解且羡慕得追问道,“弟妹倒是好运,娶了孙家的嫡幼女做长媳,却偏偏还能得儿媳敬重,婆媳和顺,真是羡煞我等。
“不知,弟妹可有什么调教媳妇的法宝?”
周母闻言一怔,旋即无奈笑叹道:“我能有什么法宝?不过是多体谅她一些,多顺着她一些罢了。”
丈夫官职不显,她此生所有的希望便都在才德出众的长子身上了,对于能帮助长子仕途顺遂的长媳,她又怎么敢怠慢?
幸运的是,孙畅音虽然偶尔娇纵任性一些,但该懂的礼法还是懂得的,不管心里是如何想的,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