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张李氏来喊两人洗手吃饭时,还未进门,就发觉屋子里的气氛有点怪怪的。
舒予和韩彦分坐在书桌两端,俱是低着头神情严肃,桌上散乱地放着几张涂画过的纸张。
张李氏并未多想,笑劝道:“《三字经》那么老长呢,哪能一会儿就画完?先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见张李氏误会他们俩是在为《三字经》的插画本担心,两人齐齐松了口气,都没有多说。
方才舒予当然没有答应手把手地教韩彦画简笔画,而韩彦回过神来之后,也深觉得尴尬,懊恼自己把持不住唐突了佳人,生怕舒予因此而生气,不再理会他。
沉默许久,两人默契地选择远远地相对而坐,试图缓解尴尬。
张李氏不知这番因由,叮嘱完了,自去灶房端饭菜去了。
舒予蹭地站起身来,随后紧张上去帮忙。
韩彦挠挠头,看着桌上狼藉一片,叹息一声,起身去收拾。
……
接下来的两天,日子风平浪静。
然而只有韩彦和舒予自己知道,如同往日一样玩笑的背后,内心里翻腾不息的心事。
八月初八一大早,韩彦收拾好行装,带上谭教谕的邀请帖,准备出发前往县中参加一年一度的文会大比。
临行之前,一早就出门去的张猎户紧赶慢赶地奔了回来,拦住他,气喘吁吁地说道:“等……等一会儿!我……我们一起去!”
韩彦讶然抬头。
舒予亦是一脸不解。
怎么突然要一起去康平县?
明明之前一点意思都没有透露出来。
唯有张李氏,悄悄地红了脸,借由进屋收拾东西,转身避开了去。
张猎户面色涨红,也不知道是不是一路跑来累的,见韩彦和舒予齐齐地盯着他求解,稍稍扭开脸去,瓮声瓮气地说道:“难得有机会去县里凑个热闹嘛,干脆就一起去吧!”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通。
毕竟,他们得闲时也会一起秀水河子镇上凑凑热闹。
舒予笑道:“那我这就去收拾收拾,估摸着咱们此去还得在县里住上两晚呢!”
怎么能不提前做好准备?
小望之最是激动,开心得像条小尾巴,跟在舒予身后转来转去,不停地催促道:“姑姑,快!快!”
被他这一闹,舒予也不由地生出雀跃和欢喜来,手下的动作越发地麻利了。
韩彦听着屋里的欢声笑语,回过神来,唇角微扬。
舒予能跟着一起去,真是太好了!
这两日他察觉得出来,舒予表面上如常落落大方,实则目光一碰上他时,总是难免含羞带怯、嗔怒宜人,分明是一副情窦初开的小女儿娇态。
虽然那神情不过是一闪而逝,瞬间便又被舒予掩藏得分毫不露,但却还是被一直关注她的自己给捕捉到了。
韩彦念及此处,一时心中起起伏伏、澎湃不已,自然没有察觉到一旁的张猎户激动得脸色涨红,双手紧握,双眼极亮。
一家人收拾妥当之后,一路往康平县行去。
依旧是韩彦舒予骑马当先,张猎户驾车载着张李氏和小望之跟在后面。
康平县治所在獾子寨东南,骑马快行的话需要两三个时辰,赶马车的话要相对慢一些。
等他们一行人到得县中城门时,已经过了午时饭点。
因为靠近北方瓦剌,所以康平县的城门建得极为高大,全部用方厚的青石垒成,浇筑得严丝合缝,城楼上还建有瞭望塔和女墙,隔一段距离还有士兵站岗戍防。
不过,大约因为不是战时,而且大周天下承平已久,所以士兵们难免都显得敷衍,或是抱着长枪,或是倚着女墙,身姿歪斜不见笔挺,自然也没有多少精气神儿。
倒是负责守城门的士卒,一个个高昂着脑袋,一脸高傲地喝令着,翻检着过往行人的包裹提篮,顺带着接受大家识趣“供奉”的一些土产。
当然,对于那些衣装华丽或是乘车御马,一看就是有些身份的人,他们并不敢造次,随便盘查两句,就笑呵呵地放行了。
韩彦皱着看着眼前的一切,恼恨不平忧患……重重郁愤复杂之情,由中而生。
元嘉帝躲在赵贵妃的温柔乡里,由着她的党徒亲信遍布朝野后宫,弹冠相庆、为非作歹之时,可曾想到他的边防如此松懈不堪!
怨不得前世瓦剌的奸细能够混进来,接近元嘉帝身边,成功实施刺杀,给大周带来长达十数年的内部混战与争权……
韩彦一晃神的工夫,人就已经到了城门口。
负责稽查盘问的士兵,一见韩彦和舒予两人骑着神骏不凡的高头大马,身上虽然穿的是棉布衣服,质地却很好而且簇新簇新的,又见两人高踞马上,身姿挺拔、气质不凡,料想不是哪家的公子小姐,也该是大户人家里得脸的人物,是以并不敢得罪。
随便查问了两句,便侧身让开放行了。
但是驾着马车、一身猎户粗布短打的张猎户,就没有那么幸运的。
“来者何人?来自何处?前往城中去做什么?!”守城士卒中气十足,一脸不屑,目光落在马车上铺着的几张上好的皮毛上,毫不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