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发现阿青不见之后,我就想着他也许是向这?边走了,走得不久,还能找到些许痕迹,就想来这个方向看一看。谁知远远的就看到了施掌柜的佩囊,我觉得不对劲,就在发现佩囊之处向下?挖了一尺,结果,就,就发现了这?个……”
挖出尸骨的青年磕磕绊绊地叙述着,商队众人皆面色苍白,不发一言。
安归见状便向那两个施家仆从道:“衣裳和?佩囊并不能完全证明身份,你们跟随你家主人多久,可能看出这是不是你家主人?”
那两个仆从对视一眼,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哆哆嗦嗦地蹲下?身查看那具枯骨。
其中一人的视线落在了尸骨的脚踝处,而后跌坐在地,又极为惊恐地向后爬了数尺,才停下?来,大声叫道:“这?——这?就是我家主人。千真万确。”
“我家主人患有痛风痼疾,右脚跖骨变形,每逢痛风发作时都疼痛难忍,几乎不能站立,同这?具白骨的右脚……一模一样……”
安归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具白骨,果然见到右脚拇指的跖骨有异常的扭曲。而且从骨骼的磨损和?变形就能看出,这?的确是来自一个常年奔波的中年男子。
而仆从战战兢兢地说完这?番话,便从地上爬起来,开始对那具尸骨不停叩首,痛哭流涕,口中念念有词。
燕檀皱起眉头:“施照失踪最多才不过两日,为何会变成一具枯骨?哪怕是暴死,沙漠中极为干燥,尸体这?个时候……也应该还未腐烂。”
安归亦是想到了这?一层。他神?情凝重,在尸骨边蹲下身来,毫不避讳地捡起那只白花花的头骨,修长白皙的手指开始细细抚摸头骨的轮廓。
人群中有人要出声喝止,立即被其他人拦了下?来,交头接耳一番便作罢了。
安归细细回想着两日前见到的施照的模样。所幸施照是个较为清瘦的人,安归精通易容之术,此刻回想起来也能依稀辨别他面庞的轮廓。
然而越是回想,他的眉头就皱得越深。
大约一刻钟后,安归将那只头骨放回原处,站起身来,沉声道:“依这?头骨的轮廓来看,这?应当就是施照本人。
”
人群大哗,那两名可怜的家仆更是仿佛丢了魂一般。众人面面相觑,半晌,才有人试探着问道:“也许,是遇到了什么猛兽,被吃干净了血肉呢?”
燕檀:“……猛兽吃完了人还会从头到脚好好地把骨头摆放整齐吗?”
那人犹不死心:“也许是秃鹫一类的,啄食腐肉……”
“那也该有血留下?才对。”燕檀递给安归一块浸了水的帕子擦手,“但?是这里分明不见半点血迹。而且,你瞧这衣服,同他走前的模样很不一样。”
她垂下?眼睑,深吸一口气,道出自己的看法:“看上去,很像是在这里躺了很久很久,以至于衣裳都变得又脆又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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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照的尸骨找到了,其余的人也不再心存侥幸,也没有人再有心情去寻阿青的下?落——想来大约也会像施照一般变成黄沙中的一具白骨。
在众人的惴惴不安中,商队当即解散。即便那两名施家家仆再如?何反对,其余人也坚决地分割好货物和干粮,在燕檀的指引下?继续西行赶路。
那些面色铁青的商人临走前道:“这?定是一个诅咒,误入此地的人会不明不白地身死其中,变成一具白骨。趁着那诅咒还没找上我来,我非得尽快离开此地不可。”
“让他们走吧,”燕檀摊了摊手,“即便我不觉得若是真的受到诅咒。仅仅离开这?里就能平安无事,但?毕竟是他们的选择。”
“夫人,”那两名家仆六神无主,全然将燕檀和?安归当做了寄托和?依靠,“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啊?”
“距离我们从精绝出发已过去了四?日,”安归沉声开口,转头看向燕檀,“毕娑一路疾行,大约四?日就能走遍所需到达之地,那些军队皆配有西域良马,若是昼夜不息地赶路,大多赶来此地只需两三日的时间。”
燕檀默契地知晓了他所要表达的意思:“大约两三日后便会有援军到达,因此我们只要再捱过两三日就好。两三日之后,再向那些奇怪的楼宇进发也不迟。”
安归点了点头,摸了摸她的头:“阿宴好好休息,不必忧心,今夜我来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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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檀窝在安归怀中浅浅睡过一夜,再次醒来时,发现
那两名施家侍从安然无恙,安归和?自己也都还在原地。
她松了一口气,看到靠坐在土丘下?的略显疲惫的金发青年,心疼地挺直身子,将肩膀送了过去,拍了拍:“你靠着我歇一会儿吧。既然昨晚都未曾发生意外,想来白天更不会有事。更何况,我们三人都清醒着呢。”
安归闻言神?色放松下来,转过头来笑着瞧了瞧她,并未拒绝。青年挪了挪身子,不由分说地靠了过来,金色的毛绒绒的脑袋在她颈间蹭了蹭,一个轻吻落在她的脖颈处,像是小动物在撒娇一般,弄得燕檀有些?痒。
燕檀不由得“咯咯”笑了两声。安归伸出长臂将她扭动的腰身揽了过来,同自己紧紧相贴。
“阿宴,